古詩雲:“誰能思不歌?誰能饑不食?”詩詞者,物之不得其平而鳴者也。故“歡愉之辭難工,愁苦之言易巧。”
“誰能思不歌?誰能饑不食?”引自《樂府詩集·子夜歌》:“誰能思不歌?誰能饑不食?日冥當戶倚,惆怅底不憶?”
“歡愉之辭難工,愁苦之言易巧”引自韓愈《荊譚唱和詩序》:“夫平和之音淡薄,而愁思之聲要妙,歡愉之辭難工,愁苦之言易巧。”
這個世界上,歡愉隻有一種,而愁苦卻有千種萬種。
快樂如此單純,描來摹去感受總是相若,而這世間之愁苦,千百年來詩人之筆卻都寫不清道不盡。同悼亡人,有“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亦有“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同懷故國,有“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顔改”,亦有“天遙地遠,萬水千山,知他故宮何處”;同是相思,有“衣帶漸寬終不毀,為伊消得人憔悴”,亦有“眉上心間,無計相回避”;同為離别,有“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亦有“對别酒,怯流年”;同抒春恨,有“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亦有“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同慨人生,有“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亦有“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同傷情逝,有“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亦有“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同感鄉愁,有“黯鄉魂,追旅思”,亦有“故鄉何處是,忘了除非醉”。千樣心情,萬般意緒,正應了那一句“怎一個愁字了得?”
正是因為愁苦如此之多之沉,才如此輕易的觸動了詩人敏感的心靈,他們也才如此深刻的将這永不甯息的意緒凝結在那些華美的篇章之中。也正如老王所言,詩詞者,物之不得其平而鳴者也。也正是詩人的善感輕輕捕捉了這世上無盡的愁緒,因思而歌,才會有如此之多的名篇佳制流傳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