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之題目本為自然及人生。自古人誤以為美刺投贈詠史懷古之用,題目既誤,詩亦自不能佳。後人才不及古人,見古名大家亦有此等作,遂遺其獨到之處而專學此種,不複知詩之本意。于是豪傑之士出,不得不變其體格,如楚辭、漢之五言詩、唐五代北宋之詞皆是也。故此等文學皆無題。(“詩詞之題目……故此等文學皆無題”一段,原已删去)詩有題而詩亡,詞有題而詞亡,然中材之士,鮮能知此而自振拔者矣。
詩詞是對自然的感悟,亦是對人生的詠歎。所謂“美刺、投贈、詠史、懷古”并非不可,但凡詩都強行牽扯進去,摻入過多不必要的的政治和社會色彩,就會失去詩歌的本真。隻有發乎心聲,才能有動人心魄的力量。文學是需要自由呼吸的,詩歌尤其如此。給詩歌的主旨加上種種不确的臆想,以此為詩,猶若帶上沉重的枷鎖,又如何能自由表達呢?
老王頗為欣賞“振拔者”,他自己的《人間詞》也多有奇語,力求不落窠臼。然而老王還是過于相信天才們的力量。事實上時代的變更是個人難以阻擋的,後人才能非不及古人,但時代變遷,文學體裁也随之而變,所謂豪傑,也都是因勢而起,應運而生的。詩歌就像是詩人在舞台上的心靈獨舞,但如果觀衆已無心欣賞,那麼舞姿再優美也難以打動他人。文學史不是隻由天才們推動的,時代和大衆的思潮變更直接推動了文學的發展。文學最終是屬于它所在的時代的。那個年代已如孤帆一般在曆史的煙波中離我們遠去,隻留下了一個遙遠而優美的影像。現在假使有人寫詩有若太白、填詞比肩東坡,即算是詩詞華章美絕、題目不誤,亦已經無法引領這個時代的文學大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