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屏金鹧鸪”,飛卿語也,其詞品似之。“弦上黃莺語”,端己語也,其詞品亦似之。若正中詞品,欲于其詞句中求之,則“和淚拭嚴妝”殆近之欤?
“畫屏金鹧鸪”引自溫庭筠《更漏子》,“弦上黃莺語”引自韋莊《菩薩蠻》,“和淚拭嚴妝”引自馮延巳《菩薩蠻》。
更漏子溫庭筠
柳絲長,春雨細。花外漏聲迢遞。驚塞雁,起城烏,畫屏金鹧鸪。
香霧薄,透簾幕,惆怅謝家池閣。紅燭背,繡簾垂,夢長君不知。
菩薩蠻韋莊
紅樓别夜堪惆怅,香燈半卷流蘇帳。殘月出門時,美人和淚辭。
琵琶金翠羽,弦上黃莺語。勸我早還家,綠窗人如花。
菩薩蠻馮延巳
嬌鬟堆枕钗橫鳳,溶溶春水楊花夢。紅燭淚闌幹,翠屏煙浪寒。
錦壺催畫箭,玉佩天涯遠。和淚試嚴妝,落梅飛夜霜。
事實上,從上面這三首作品的風格中就可以窺見一些端倪。
“畫屏金鹧鸪”,屏上鹧鸪精緻華美,但終究失之神采和活力。比之于詞,好似詞藻華美,意蘊婉膩,但終究徒有外表而内裡空乏。此正是溫詞的風格。畫屏為閨中之物,亦與溫詞通常的主旨相吻合。
“弦上黃莺語”,活潑娟秀,有生機亦有意蘊。比之于詞,正與韋詞婉轉清新,自然跳脫的風格相若。這一首《菩薩蠻》也正如此。
“和淚拭嚴妝”,“拭嚴妝”猶言馮詞多寫閨中之怨,“和淚”則别具深意,正是說馮詞風格雖不脫風月之氣而别有憂苦之歎喟。“嚴妝”亦可說是其詞深具端容清麗,品格自成,比之溫韋,格調又高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