稼軒《賀新郎》詞:“柳暗淩波路。送春歸猛風暴雨,一番新綠。”又《定風波》詞:“從此酒酣明月夜,耳熱。”“綠”、“熱”二字皆作上、去用,與韓玉《賀新郎·詠水仙》以“玉”、“曲”葉“注”、“女”,《蔔算子》以“夜”、“謝”葉“節”、“月”,已開北曲四聲通押之祖。
宋代壓仄聲韻的詞,同韻部的上聲韻和去聲韻可以通押,而入聲一般不與上、去兩聲韻通押。但是在與南宋同時代的金代開始流行的北曲中,平上去三聲都是可以通押的,再加上歸入了平上去三聲中的入聲,這就是所謂的四聲通押。我們今天的普通話正是由當時的北方方言發展而來,因此也沒有入聲。
南宋理宗淳佑十二年(1252年)劉淵曾根據當時的讀音,編寫刊行過新的《禮部韻略》,共107韻。同時代的還有金代王文郁的《新刊韻略》(1227)和張天錫的《草書韻會》(1229),都分106韻。因為《禮部韻略》是在平水刻的,所以當時的韻書稱為平水韻,通常認為是106韻。“平水韻”是當時作詩填詞的一個指導。元代周德清在《中原音韻》中把“平水韻”的106韻合并為19個韻部,作為北曲押韻的指導。老王這裡所說的情形,正是由“平水韻”向“中原音韻”的一種過渡情形。
賀新郎辛棄疾
柳暗淩波路。送春歸、猛風暴雨,一番新綠。千裡潇湘葡萄漲,人解扁舟欲去。又樯燕、留人相語。艇子飛來生塵步,睡花寒,唱我新番句。波似箭,催鳴橹。
黃陵祠下山無數。聽湘娥、冷冷曲罷,為誰情苦。行到東吳春已暮,正江闊、潮平穩渡。望金雀、觚棱翔舞。前度劉郎今重到,問玄都、千樹花存否?愁為倩,麼弦訴。
定風波辛棄疾
金印累累佩陸離,河梁更賦斷腸詩。莫擁旌旗真個去。何處?玉堂元自要論思。
且約風流三學士。同醉。春風看試幾槍旗。從此酒酣明月夜,耳熱。那邊應是說侬時。
賀新郎·詠水仙韓玉
綽約人如玉。試新妝、嬌黃半綠,漢宮勻注。倚傍小闌閑伫立,翠帶風前似舞。記洛浦、當年俦侶。羅襪塵生香冉冉,料征鴻、微步淩波女。驚夢斷,楚江曲。
春工若見應為主。忍教都、閑亭邃館,冷風凄雨。待把此花都折取,和淚連香寄與。須信到、離情如許。煙水茫茫斜照裡,是騷人九辨招魂處。千古恨,與誰語?
蔔算子韓玉
楊柳綠成蔭,初過寒食節。門掩金鋪獨自眠,哪更逢寒夜。
強起立東風,慘慘梨花謝。何事王孫不早歸?寂寞秋千月。
辛棄疾的《賀新郎》和《定風波》中,“綠”和“熱”在中古音中應為入聲,為了押韻的需要則讀為上聲或是去聲。韓玉的《賀新郎·詠水仙》中,“玉”、“曲”讀入聲,而與讀去聲的“注”、讀上聲的“女”押韻;《蔔算子》中讀去聲的“夜”、“謝”與讀入聲的“節”、“月”押韻。這些都是上面所說的過渡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