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講起他的故事:
我剛剛向諸位說到,公墓的外牆上映出來三個可怕的幽靈的身影。
幽靈現身再加上那聲悲号,四個掘墓人和指揮他們的那個嘉布遣會修士頓時覺得毛骨悚然。
他們一邊放聲高喊,一邊四散而逃。
至于我,我當然也非常害怕,隻是我的反應和那幾個人完全不同,我就像被定住一樣,身體一動不動地守在窗邊,整個人簡直進入了一種呆若木雞的狀态。
此時,我看到其中兩個幽靈翻牆進入公墓,接着還伸手去幫第三個幽靈。
看起來,這第三個幽靈的身材讓他在落地時遇到了麻煩。
随後又冒出來其他一些幽靈,他們也翻牆跳進公墓,粗粗看過去,總數應有十到十二個。
那個身材肥胖的幽靈,也就是别人伸手幫他落地的那個幽靈,他從自己套的白色裹屍布下面掏出一盞帶有遮光裝置的提燈,來到柱廊下檢查三具屍體。
檢查完畢後,他轉身面對其他幽靈,開口說道:“我的朋友們,這裡是巴洛内斯侯爵的屍體。
你們都知道,我那幫蠢驢般的同行是怎麼對待我的。
可是,他們把侯爵的病診斷為胸腔積液,明明是他們搞錯了。
隻有我,桑格雷·莫雷諾醫生,才知道如何一針見血地看清問題,看出這是氣管息肉造成的心絞痛,因為醫學大師們對此有過詳盡的描述。
“可是,我剛确診出病因,那幫蠢驢——也就是我那些可敬的同行——就露出那樣的嘴臉,當時的情形你們都親眼看到了。
他們個個聳起肩,轉身背對着我,仿佛我是配不上與他們為伍的一個人。
啊!或許吧,這位桑格雷·莫雷諾醫生确實不該與他們同流合污。
加利西亞的驢夫,埃斯特雷馬杜拉的騾夫,隻有他們才能讓這幫人聽話,讓他們聽進去道理。
不過,上天是公正的。
去年我們這裡死了不少牲畜,要是今年瘟疫繼續爆發,那你們要确信,我的同行沒一個會幸免,到那時,桑格雷·莫雷諾醫生就沒有了敵手,而你們,我親愛的弟子們,你們就可以把化學醫學的大旗插在陣地上了。
你們都親眼看到了,我隻将磷和銻混合在一起,就救了年輕的利裡亞斯的性命。
各種準金屬,再加上巧妙的組合,就可以制成傳奇般的靈丹妙藥,可以抵擋并戰勝所有疑難病症。
什麼根啊草啊的東西是沒有用的,這些東西讓蠢驢——就是我那些可敬的同行們——去嚼還差不多。
“我親愛的弟子們,你們都親眼看到了,我一再懇求巴洛内斯侯爵夫人,隻是想得到她的允許,能讓我把手術刀刀尖探進這位著名侯爵的氣管裡。
但侯爵夫人受到我那些敵人的蠱惑,一直不肯答應我。
現在,我終于有證明自己的機會了。
啊!這位著名的侯爵,他不能親眼看到我為他開刀的場景,我實在感到無比悲痛!要是他還活着,我會極為快樂地向他展示包蟲囊腫、息肉這些東西,它們的根源在支氣管裡,然後又生出分支向外蔓延,直至咽喉。
“但我能怎麼說呢?這個貪财的卡斯蒂利亞人,他對科學的進步不聞不問,拒絕向我們提供他本人再也無法使用的器官。
要是侯爵對醫學有一點點興趣,他應該就會把他的肺、肝以及所有不能再為他提供服務的内髒交給我們。
但他沒有這樣做,因此,我們隻能冒着生命危險,來逝者長眠的地方幹劫盜的事,打擾墓地的清靜。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我親愛的弟子們。
我們遇到的阻礙越多,跨越阻礙的行動就越顯光榮。
因此我們要鼓足勇氣,給這場偉大的行動畫個完美的句号!你們吹三聲口哨後,牆對面的同伴就會把梯子放過來,我們随後就趕緊把這位著名的侯爵擡走。
他能以這樣一種罕見的病症去世,真值得慶幸啊;但更值得慶幸的是,他最終落到一些能人的手上,這些人不但診斷出他的病,還用他的姓名為這種病命名。
“稍過幾天,我們還要來這裡找另一位大人物,他的死因是……現在還是别說了,不能什麼話都随便說。
”
醫生結束了他的演講。
他的一位弟子吹了三聲口哨,我便看到幾架梯子從牆頭落下來。
然後,侯爵的屍體被人用繩子綁好,傳到牆的另一面,幽靈們也跟着屍體翻過牆頭。
最後,梯子也被抽回去了。
等所有人都從我眼前消失後,我放聲大笑起來,因為我覺得我之前的恐懼真是件可笑之事。
不過,我現在要回過頭來向諸位解釋一下,在西班牙和西西裡的某些修道院裡,存在着一種獨有的埋葬方式。
人們在修道院裡建些陰暗的地下小墓室,憑借精心設計的引流裝置,讓墓室内的通風充分流暢。
想保存的屍體會被放入這些地下墓室,陰暗的光線可以使屍體免遭蟲類腐蝕,暢通的空氣又可以逐漸風幹屍體。
半年後,墓室将被重新打開。
要是風幹效果很成功,僧侶們會舉辦彌撒,向死者的親屬道賀;随後,他們還會給死者穿上嘉布遣會修士的服裝,再把屍體送入一個特别的墓室。
盡管這并不是隻迎奉聖人遺骸的墓室,但能進去的必定都有聖人之風。
如果某戶人家有人亡故并想找這些修道院處置遺體,那麼,遺體隻能運送到公墓門外,随後自會有雜務修士負責接收,他們将根據自己上級的指令做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