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場決鬥的具體情形。
我這裡最好向您交代一下,按照馬耳他的習俗,決鬥是被明令禁止的事,但“窄巷”是個法外之地。
這是一條任何窗戶都看不到的小巷,巷子的寬度僅容得下兩個人橫對着擺好架勢然後兵刃相見,後退的餘地都沒有。
決鬥雙方面對面橫向站好後,雙方的朋友還會攔住路人,以免決鬥者受到打擾。
拿這裡當唯一的決鬥地點,目的是防止蓄意殺人:某人隻要覺得自己樹敵在外,就不會從“窄巷”經過。
當然,要是在其他地點發生死于非命的事件,人們也不會将其視作決鬥的結果。
此外,進“窄巷”是不允許攜帶匕首的,違反者會被處以死刑。
因此,決鬥實際上在馬耳他不單能得到寬容,甚至還是種被允許的行為。
當然,所謂允許也隻限于默許,遠不能冠冕堂皇地行事。
提起決鬥,大家還是會帶有某種羞恥感,畢竟,蓄意殺人是與基督教的愛德背道而馳的,更何況這裡是宗教騎士團國家的首都,存在這樣的事情總歸不妥。
綜上所述,封地騎士帶人去“窄巷”閑逛是完全出格的行為。
這樣的閑逛對那些法國巡海騎士來說影響很壞,他們變得極易争鬥,而且這些人本身就已經相當好鬥了。
這種壞風氣愈演愈烈。
西班牙騎士的保留意見也越來越多,最後,他們全都聚到我家,向我表示,這幫人的鬧騰已經變得完全不能忍受,并問我是否需要采取行動加以制止。
我感謝同胞們對我如此器重,在這件事情上給予我充分的信任,我因此向他們承諾,我會和封地騎士談一談,我要向他指明,那些法國年輕人的行為已經屬于肆意妄為,現在,隻有他才能阻止事态繼續發展下去,因為在全法國三個大區裡,他都享有極高的聲望,一直受人尊重。
我打算在談話中把這件事涉及的方方面面都向他闡述清楚,不過,我也不希望矯枉過正,最終弄得一場決鬥都沒有了。
由于這件事涉及的是騎士間的單打獨鬥,幹預這樣的事對我來說是種榮譽,我自然樂于接受使命。
但回過頭來想,可以說,我就這樣讓自己最終走到了封地騎士的對立面。
當時正值聖周,我與封地騎士的會面隻能過半個月再說。
現在回想起來,他應該知道了在我家發生的事,所以他故意找碴兒,想先給我一個下馬威。
沖突發生在聖周五那天。
您知道,按照西班牙的習俗,某人要是對一個女人感興趣,這一天可以跟着她一個教堂一個教堂地跑,每到一處都為她遞上聖水。
其實這麼做多少是嫉妒心作祟,因為做的人擔心别人也會這麼做,擔心别人利用這樣的機會與這個女人結識。
這種西班牙的習俗也傳到了馬耳他。
于是,我當天就一直跟在一位我仰慕幾年的“可敬重的”年輕女士身邊。
然而,從她進的第一個教堂起,封地騎士就搶先來到她身邊。
他總是站到我們當中,背朝着我,偶爾還會往後退,在我的腳上踩來踩去,這一幕旁人也都注意到了。
走出教堂,我不露聲色地走到我這個對頭身邊,跟他閑談最近發生的一些新聞。
我随後問他接下來要去哪個教堂,他告訴了我。
我對他說,我認識一條近道,然後便在他不知不覺中把他帶到“窄巷”。
一走進小街,我便拔出劍。
像這樣一個日子,當然不會有任何人打擾我們,因為大家全都去了教堂。
封地騎士也拔出自己的劍,但并沒有舉劍,隻是劍尖朝下地拿在手裡——“怎麼回事!”他對我說道,“今天可是聖周五啊!”
我根本不想聽他說話。
“聽着,”他對我說道,“我有六年多沒做彌撒了,在信仰上欠了這麼多債,我感到非常害怕。
三天以後……”
我本是個天性平和的人,但您知道,這種性格的人一旦被激怒,就什麼道理也聽不進了。
在我的逼迫下,封地騎士擺起格鬥的架勢,但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種我看不透的恐懼。
他靠住牆,那動作讓人感覺,他似乎已預見自己會被擊倒,所以要事先找好支撐身體的地方。
事實上也果真如此,第一劍我就刺穿了他的身體。
他的劍慢慢垂落。
他背貼在牆上,用奄奄一息的聲音說道:“我原諒您,但願上天也能原諒您!把我的劍帶到白骨頂[5],在城堡的小教堂裡,請人唱一百遍彌撒吧。
”
說罷,他就斷了氣。
起初,我并沒有太在意他的遺言,我能記得這幾句話,是因為之後我又多次聽到。
當時,我隻是按照這種情況下的慣用方式,向大家做了公告。
可以說,在我向衆人交代前因後果時,決鬥這件事并沒有成為别人責怪我的話柄:大家都讨厭福勒凱爾,他的死讓人覺得是罪有應得。
但我自己還是感到,我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