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難于言說的恐慌狀态中,直到戶外傳來第一遍雞鳴。
我終于又進入了夢鄉。
但第二天,我就生病了,其狀之慘,所有人看了都覺得可憐。
之後的每個星期五,我都會經曆同樣的幻覺。
再怎麼祈禱也無法解脫。
看起來,我會被憂郁一直帶進墳墓。
在進入墳墓前,我已經無力讓自己擺脫撒旦的糾纏了。
我對神的慈悲還殘存着最後一絲希望,多虧這絲希望,我才能支撐下去,才能忍受自己的苦難。
封地騎士托拉爾瓦的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或者更準确地說,那個受永罰的朝聖者向科納德斯轉述的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
接着,他又換成自己的角度,如此這般地繼續講他本人的故事:
封地騎士托拉爾瓦是個宗教圈裡的人,他一意決鬥,不僅自己的宗教義務沒有完成,還不允許對手還清信仰上的欠債。
盡管如此,我還是非常清楚地告訴他,假如他真想擺脫撒旦的糾纏,就該到各處的聖地走一走,有罪的人去了聖地,或多或少都會感受到聖恩的慰藉。
托拉爾瓦被我輕松說服。
我們一起去了西班牙的幾個聖地。
接着,我們又到了意大利,去了洛雷托和羅馬。
這一次,赦罪院的主教給他的不再是有條件的赦罪,而是全面徹底的赦罪,還附上了教皇的赦令。
托拉爾瓦身心得到完全的釋放。
他回了馬耳他,而我來到薩拉曼卡。
第一次見到您,我就發現您的額頭上有永罰的記号,而您的整個故事,也一清二楚地擺在我面前。
培尼亞·弗洛爾伯爵确實見到任何女人都想誘惑對方、占有對方,但他在現實中并沒有誘惑誰,也并沒有占有誰。
他犯的無非是意念上的罪,他的靈魂不會因此蒙受危險。
不過,他已有兩年未盡自己的宗教義務,在您派人殺害他的時候,或者至少可以說,在您間接導緻他被人殺害的時候,他正打算還清信仰上的欠債。
您飽受折磨的原因就在于此。
現在,隻有一種辦法可以讓您得到解脫,就是效仿那個封地騎士。
讓我做您的向導吧:您知道,這件事涉及我自身的救贖。
科納德斯被說服了。
他把西班牙的聖地遊曆了一遍,然後又去了意大利。
他前後用了兩年時間完成自己的朝聖。
科納德斯夫人這段時間一直是在馬德裡過的,她的母親和姐姐也搬到那裡生活了。
科納德斯最終回到薩拉曼卡,發現自己的家煥然一新,被打理得井井有條,而他的妻子也比以前更美、更可愛、更溫柔。
過了兩個月,她又去馬德裡看了一次母親和姐姐。
随後,她再度回到薩拉曼卡,并從此在這座城市安心定居。
就在她回薩拉曼卡的同時,阿爾科斯公爵被任命為駐倫敦的大使。
故事就此戛然而止。
托萊多騎士不禁開口說道:“我親愛的布斯克羅斯,您這怎麼能算說完了呢?我想知道故事的最終結局,想知道科納德斯夫人現在究竟變成什麼樣了。
”
“她變成了寡婦,”布斯克羅斯說道,“後來再婚了,她的行為舉止堪稱典範。
快看,她現在正朝這邊走來,我想她是要上您家裡來吧。
”
“您說什麼?”托萊多叫道,“您看到的那個人,她是烏斯卡裡斯夫人啊!啊,她的戲演得可真好!她當初真讓我以為,我是她第一個傾心的男人呢。
将來我一定要教訓她一頓。
”
騎士想一個人見他的情人,便匆忙将我們打發走了。
“我也必須向諸位告辭了,”吉普賽人首領此時說道,“我要去處理一下我們這個小社會裡的人民事務了。
”
***
[1]譯注:關于“封地騎士”及馬耳他騎士團的等級劃分,可參見本書“第三十一天”一章的相關注釋。
[2]譯注:出資裝備戰船或提供其他服務是馬耳他騎士團晉升的必要條件。
[3]原注:阿拉貢語言區的騎士團管理地:馬耳他騎士團轄地共分八個大區或“語言區”:奧維涅、普羅旺斯、法國、意大利、阿拉貢、卡斯蒂利亞、德國和英國。
各大區領主都有自己的專門職責和稱謂,阿拉貢大區的領主又稱“大館長”。
[4]原注:指在海上巡遊的騎士(最初的目的是保護朝聖者遠行隊)。
[5]譯注:白骨頂(Tête-Foulque),鶴形目秧雞科的鳥類,頭具額甲,白色,端部鈍圓。
福勒凱爾(Foulequère)的姓氏詞源上與此相同。
[6]譯注:福爾克—塔伊費爾(Foulques-Taillefer,1025-1087),1048年起成為昂古萊姆伯爵,應為文中封地騎士福勒凱爾的祖先。
[7]譯注:法國西南部城市,臨比斯開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