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按往常的時間聚在一起。
吉普賽人首領得閑後,便如此這般地接着講起他的故事:
吉普賽人首領的故事(續)
我上回對諸位講到,我的婚事是在怎樣的情形下完成的。
我與妻子婚後的生活方式跟這場奇怪的婚禮也非常合拍。
太陽落山後,她的窗子就會打開,我能看到她房子裡的全貌。
但她不再像之前那樣晚上出門散步,我沒有辦法接近她。
直到午夜前後,陪媪才會來找我。
第二天天亮前,她又會把我送回自己的寓所。
一個星期後,女公爵回到馬德裡。
我和她重逢時是帶着種羞愧的,我對她的崇拜被我自己給亵渎了,這讓我深為自責。
相反,她卻以一種極為友善的态度對待我。
兩人單獨相處時,她的高傲化作烏有,我成了她的兄弟和朋友。
一天晚上,我回到自己的寓所,剛準備關上房門,我便感到自己衣服下擺被什麼東西從後面拉住了。
我扭頭一看,隻見布斯克羅斯站在我的身後。
“啊,啊!我總算抓到您了,”他對我說道,“托萊多大人對我說,這段時間他再也沒見過您,您的很多舉動連他都不知情。
我向他保證,隻需要二十四個小時,我就能發現您的行蹤,我成功了。
啊,我的男孩啊,你得對我再尊重一點,因為我娶了你的後媽。
”
最後這句話雖然不長,但足以勾起我的痛苦回憶,讓我想到,我父親的離世跟布斯克羅斯造的孽有多大關聯。
我不由自主地對他流露出敵意,然後趕緊擺脫了他。
第二天,我去女公爵家,把這次令人憤怒的相遇說給她聽,她聽了後情緒明顯産生了很大的波動。
“布斯克羅斯是個特别愛打聽别人事的家夥,”她對我說道,“什麼事都瞞不過他。
一定不能讓他對萊昂諾爾産生好奇。
今天我就把她送到我們的領地去。
請别恨我,阿瓦多羅,這麼做是為了确保您的幸福。
”
“女士,”我對她說道,“幸福這個概念似乎指的是天從人願後的感覺,但我從來就沒有做萊昂諾爾丈夫的心願。
當然,我現在确實已和她相依相伴,我對她的愛也每天都在增加,不過,我不知道用‘每天’這樣的說法合不合适,因為我隻能夜裡和她在一起,白天并不能見到她。
”
當天晚上,我回到雷特拉達街,但一個人也沒見到,對面的房門和窗戶始終是緊閉的。
幾天後,托萊多讓人把我叫到他的房間,對我說道:“阿瓦多羅,我在國王面前提起了您。
陛下委派您去那不勒斯完成一項任務。
我們上次在那不勒斯的時候,坦普爾,那個可親的英國人,他讓我提了點初步方案,他現在想和我在那不勒斯再見一面,假如我去不了,他希望由您做我的代表。
國王認為,讓我出這趟遠門并不合适,便想派您代勞。
”
“不過,”托萊多又補充道,“我覺得您并不太樂意接受這個安排啊。
”
“陛下的好意,我受寵若驚,也義不容辭,但現在有一位女士做我的保護人,任何事情,我都想先征得她的同意再去做。
”
托萊多笑了,對我說道:“我已經和女公爵說過了,今天上午您去見她一面吧。
”
我來到女公爵的家。
她對我說道:“我親愛的阿瓦多羅,西班牙王朝當下的處境,您是知道的。
國王來日無多,他要是駕崩了,奧地利家族在西班牙的血脈也就斷了,在如此嚴峻的時刻,任何一個善良的西班牙人都該舍身忘己,隻要有機會為國效力,就不該錯過。
您妻子現在很安全。
她是不會給您寫信的,加爾默羅會沒有教過她。
就讓我來做她的秘書吧。
陪媪剛剛告訴我一條消息,假如這條消息被核實是真的,那我會很快向您轉告,您聽了以後,一定會對萊昂諾爾更加專情。
”
女公爵一邊說一邊低下頭,臉上泛起紅暈,随後便示意我離去。
我到内閣大臣那裡去領受具體的指令,涉及的主要是外交政策、立場,此外還延伸到那不勒斯王國的行政歸屬問題,此時此刻,朝廷上下前所未有地希望它能長久留在西班牙的懷抱。
第二天,我便踏上行程。
一路上,我盡最大可能争分奪秒,快馬加鞭。
我帶着大部分人在初涉職場時的那種熱情,去完成我的使命。
但一到工作的間隙,我的心就會重新牽挂起馬德裡的一切。
女公爵是愛我的,這是種不由自主的愛,甚至可以說,她已經向我做出過某種明确的表示。
她姐姐現在成了我的妻子,她自然不會再為我投入太多的深情。
但她對我依然保持着一種依戀,這一點足有千百個例子可以證明。
萊昂諾爾是我夜裡的神秘女神,她通過婚姻之神的雙手,讓我嘗盡肉欲之杯裡的佳釀。
我對她的記憶不僅充斥在心頭,也印刻在身體的各處感官上。
初别時的遺憾漸漸轉化成一種絕望。
沒有了她們兩人,情與性對我來說就失去了意義。
女公爵寫給我的信,每次都是和内閣大臣給我的公函一起寄過來的。
她的信從來沒有署名,字迹也經過僞裝。
我從信中得知,萊昂諾爾身懷六甲,産期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