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角色。
很久很久以前,或許他能輕易引來哄堂大笑,但大海奪走了他的能力,同時也奪走了他大半神智和所有記憶。
他體态肥軟,時而莫名地抽搐顫抖,又時而連話都說不清。
這小女孩是現在唯一還會被他逗笑的人,大概也隻有她在乎他的死活。
一個醜陋的小女孩和她可悲的弄臣,再加上我這個油盡燈枯的老學士……任誰聽了都會為我們三人的故事掬一把同情淚。
“孩子,過來陪我坐坐。
”克禮森招手示意她靠近,“天才剛亮,你應該在被窩裡睡得香甜,怎麼會跑來找我呢?”
“我剛作了惡夢,”希琳告訴他。
“我夢見龍要吃我。
”
克禮森學士記得小女孩長年惡夢纏身。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他溫柔地說,“巨龍已死,再也無法複生。
孩子,它們都是石雕。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這座島是強大的瓦雷利亞自由城邦最西邊的前哨站。
建造這座城堡的是瓦雷利亞人,雖然他們的偉大技藝業已失傳。
為抵禦外侮,他們在要塞的每個城牆交會處都築起塔樓。
瓦雷利亞人刻意将這些塔樓雕鑿成惡龍形狀,好讓城堡看來更加駭人。
他們之所以舍棄普通的城垛,而改用千百尊猙獰石像,也是為了這個目的。
”他伸出自己斑駁幹瘦的手,輕輕握了一下她粉嫩的小手。
“所以啰,沒什麼好怕的。
”
希琳卻不為所動。
“那天上飛的又是什麼東西?上次黛拉和梅翠絲在井邊說話,黛拉說她聽到那個紅衣服的女人跟媽媽說那是‘龍息’。
假如龍會呼吸,那不就是它們活過來了嗎?”
這該死的紅袍女,克禮森學士苦澀地想,難道成天在母親耳邊進讒言還不夠,現在竟連她小女兒的清夢也不肯放過?他一定要把黛拉好好訓誡一番,警告她不許再危言聳聽。
“好孩子,天空中的東西叫彗星,就是有尾巴的星星。
它迷失在天空裡,不久就會消失不見,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再看到,你等着瞧吧。
”
希琳勇敢地點點小腦袋,“媽媽說白鴉代表夏天要結束了。
”
“我的好小姐,的确如此。
白鴉隻會從舊鎮的學城飛來。
”克禮森的手指輕撫頸間鎖鍊,鎖鍊由不同金屬串接而成,分别代表他在不同領域獲得的成就。
學士頸鍊是學城的标記,是他組織的象征,多年前他英氣煥發,深感驕傲地戴着它,如今卻日覺沉重,冰冷的金屬緊貼皮膚。
“它們比同類來得高大,也聰明得多,生來就接受訓練,負責傳遞最重要的信息。
白鴉帶來的消息說,學城已召開‘樞機會’,根據王國各地學士所做的天象觀測和報告,宣告長夏的終結。
這個夏季長達十年兩個月又十六天,是人們記憶中時間最長的一次。
”
“天會變冷嗎?”希琳生長于夏日,自然不知嚴寒為何物。
“早晚會的,”克禮森答道,“倘若諸神慈悲,或許還會賜給我們一個溫暖的秋季和豐盛的收獲,好讓我們為即将來臨的寒冬做好準備。
”民間普遍認為長夏之後的冬季将更為漫長,但老學士覺得沒必要吓唬女孩。
補丁臉搖響鈴铛。
“海底下天天是夏天喲!”他吟誦起來,“美人魚發梢有海草,銀色海草織禮服,我知道,我知道,噢噢噢!”
希琳咯咯直笑,“我也想要一件銀色海草織的禮服。
”
“海底的雪往上下,”弄臣又說,“雨幹得像枯骨喲。
我知道,我知道,噢噢噢!”
“真的會下雪嗎?”女孩問。
“會的。
”克禮森回答。
雖然我希望多年以後才開始下雪,而且不要持續太久。
“瞧,派洛斯這會兒可不把鳥兒帶來了麼?”
希琳高興地叫出聲來,就連克禮森也承認這隻鳥确實難得一見。
它羽白似雪,身形大過雀鷹,潔亮的黑眼珠證明它并非白子,而是貨真價實,血統純正的白鴉。
“過來。
”他出聲召喚,白鴉振翅飛起,靈竄入空,翅膀啪啪作響地飛過房間,停歇在他身畔的書桌上。
“我去幫您準備早餐。
”派洛斯道,克禮森點點頭。
“這是希琳公主。
”他告訴白鴉,鳥兒白色的頭上下擺動,好像在鞠躬似的。
“公主!”它嘶聲叫道,“公主!”
女孩張大了嘴。
“它會說話耶!”
“會幾句,我不是說過嗎?這些鳥兒很聰明。
”
“聰明鳥兒聰明人,聰明的傻瓜弄臣。
”補丁臉說,叮叮當當,“噢,聰明的聰明的聰明的傻瓜弄臣!”他唱起了歌,“影子來跳舞啊,大人,跳舞啊大人,跳舞啊大人!”他一邊唱,一邊單腳站立,然後又換另一隻腳。
“影子來居住啊,大人,居住啊大人,居住啊大人!”每唱一句,他就扭一次頭,鹿角上的鈴铛響個不停。
白鴉厲聲尖叫,振翅飛離,停在通往鴉巢的樓梯鐵欄上。
希琳似乎越發顯得瘦小。
“他一天到晚唱這個,我叫他别唱了,可他不肯,我好害怕啊。
叫他别唱了吧。
”
你要我怎麼叫他别唱呢?老人暗忖,曾經,我有機會讓他再也唱不了歌,可……
當年,隻因雷加王子無姐妹可娶,老國王伊裡斯·坦格利安二世——他那時還不像後來那麼瘋癫——便派史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