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還是臨冬城都會受到盛情款待,有黑衣弟兄來家中投宿,達官貴人都覺得榮幸。
”他悻悻地說,“現在這些癟三連咬兩口爛蘋果也要錢。
”他啐了一口,“咱們種的是甜玉米,你這臭死人的老黑鳥還不配吃咧!”一個莊漢粗聲粗氣地回嘴,“還不快從咱們田裡滾出去!順便把你這群人渣雜碎帶走,否則咱們把你叉起來吓唬你的烏鴉同胞!”
當天晚上,他們連皮帶谷烤了那些甜玉米,用幾根分叉的長樹枝穿過穗心,架在火上翻烤,熟了以後就直接吃。
艾莉亞覺得美味極了,但尤倫卻氣得吃不下。
他頭上似乎罩着一片烏雲,像他的鬥篷一樣褴褛烏黑。
他在營地裡走來走去,口中念念有詞。
隔天,寇斯在前方發現軍營,便趕回來警告尤倫。
“大概二三十個人,穿着鎖甲和半罩盔。
”他說,“有些人傷得很重,還有一個聽起來快死了。
他聲音很吵,我就大着膽子湊過去看,隻見他們身邊有矛有盾,但隻有一匹馬,還是跛的。
我看他們待在那兒好一陣子啦,臭死人了。
”
“看到旗子沒?”
“花斑樹貓,黑黃相間,背景是泥褐色。
”
尤倫折了張酸草葉,放進嘴裡咀嚼。
“沒見過,”他承認,“不知是哪邊的,兩邊都有可能。
傷得那麼重,管他是哪家,大概都會搶咱們牲口,說不定還不隻如此。
我看咱們還是繞路避開。
”結果他們繞了好遠的路,前後至少花了兩天時間,但老人說這代價很劃算。
“等到了長城,你們有的是時間,下半輩子都得待在那兒咧,所以我看不用着急。
”
再往北行,艾莉亞發現巡守農地的人員逐漸增多,有些隻是靜靜地站在路邊,對往來行人冷眼旁觀;有些則騎馬沿籬笆巡邏,鞍上系着斧頭。
還有一次,她瞥見一人蹲倨于一株死樹上,手握長弓,箭袋則挂在旁邊的樹幹。
一見他們出現,他立刻彎弓搭箭,瞄準他們,直到最後一輛馬車離開視線方才松手。
尤倫邊走邊罵:“樹上那家夥,你就等着異鬼來抓你好了,看你會不會哭爹喊娘叫守夜人救命,咱們走着瞧!”
一天後,道柏發現傍晚天際有片紅光,“除非是這路又轉了彎,不然就是太陽在北邊落坡了。
”
尤倫爬到坡頂眺望,“那是火,”他對衆人宣布,接着舔舔拇指,舉到空中。
“照現在的風頭,應該會把火吹離咱們這邊,不過還是注意一點。
”
他們無法不注意。
天色漸暗,火光卻越來越盛,到最後,彷佛整個北方全部起火燃燒。
他們不時聞到煙味,然而風向一直固定,火勢終究沒有逼近。
翌日天明,火光已熄,但那天晚上誰都沒有睡好。
恰近正午時分,他們抵達了村落的廢墟。
方圓數裡的田地一片焦土,房舍隻剩焦黑殘軀。
被燒焦或屠殺的畜屍散布各處,身上蓋滿争食腐肉的鴉群,彷如遊動的毛毯。
它們一被驚擾便振翅飛起,嘎嘎怒叫。
濃煙仍舊從遠處的莊園裡冒出,從這裡看來,環繞莊園的栅欄頗為堅固,但事實證明根本不夠。
艾莉亞踢踢馬,跑到貨車前面,發現牆壘的削尖木樁上插着一具具燒焦的屍體,他們雙手高舉掩面,似乎要揮去焚身烈焰。
未到莊園,尤倫便令衆人停下,囑咐艾莉亞和其他男孩守着馬車,自己帶慕奇和凱傑克徒步趨前探查。
他們翻過破敗的大門,驚起牆内群鴉,馬車裡,籠内的烏鴉朝着同類嘎嘎怪叫。
“我們要不要跟着去?”眼看尤倫等人進去了好長一段時間,艾莉亞忍不住問詹德利。
“尤倫叫我們等。
”詹德利的聲音顯得空洞,艾莉亞轉過頭,發現他已經戴上了那頂閃亮的精鋼牛角盔。
最後他們總算回來了。
尤倫懷抱一個小女孩,慕奇和凱傑克則擡着一個破舊棉被做的擔架,上面躺着一個女人。
女孩不到兩歲,哭個不停,發出一種近似嗚咽的聲響,彷佛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裡出不來。
她可能還不會說話,或者忘記了該怎麼說。
女人右手自肘部齊齊斷裂,傷口血肉模糊,她眼神渙散,對周遭事物毫無反應。
她可以說話,但隻會一句:“求求你!”她大聲地、反複地喊,“求求你!求求你!”羅爾傑覺得很滑稽,便縱聲大笑,笑聲從原本是鼻子的凹洞内傳出,不多久尖牙也跟着笑起來,直到慕奇一陣咒罵,叫他們閉嘴。
尤倫要他們在馬車上騰地方給那女人,“動作快!”他說,“天一黑,狼群就要來了,說不定還有更糟的東西咧!”
“我好怕。
”熱派看着獨臂女在車上抽搐,不禁喃喃自語。
“我也是。
”艾莉亞承認。
他捏捏她肩膀,“阿利,我跟你說,我沒踢死小男生啦。
我隻幫我媽賣派而已。
”
艾莉亞壯起膽子,盡量騎在馬車前方,遠離小女孩的啜泣,遠離那女人的低語:“求求你”。
她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