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實在不願逼他繼續,但她想知道最後的結果。
“她就是在那兒去世的?”她溫柔地問。
“對我來說是。
”他說,“不到半年,我的金子就花光了,不得已當了傭兵。
當我在洛恩河畔與布拉佛斯人作戰時,琳妮絲搬進了貿易王子崔格·歐莫倫的豪宅。
據說她現在是他最寵幸的愛妾,連他的正室都要畏懼三分。
”
丹妮駭然。
“你恨她嗎?”
“愛恨交加。
”喬拉爵士回答,“女王陛下,請容我告退,我很累。
”
她準他離開,但當他掀起帳幕時,她忍不住喚他,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這位琳妮絲夫人長得什麼樣?”
喬拉爵士哀傷地笑了笑,“唉,她跟您倒有幾分神似呢,丹妮莉絲。
”他深深一鞠躬,“好好睡吧,我的女王。
”
丹妮渾身發抖,連忙伸手拉緊獅皮。
她長得像我?這解釋了她先前莫名的預感。
他想要我,她恍然大悟,他愛我就像愛她,不是騎士對女王之愛,而是男人對女人的感情。
她試圖想像自己躺在喬拉爵士懷中,親吻他、取悅他,讓他進入自己體内的情景,然而徒勞無功。
每當她閉上眼睛,他就變成了卓戈。
卓戈卡奧是她的日和星,是她最初,或許也是最後的愛人。
巫魔女彌麗·馬茲·笃爾信誓旦旦地聲稱她這輩子再也無法生育,誰想要這樣的妻子呢?又有哪個男人比得上至死發辮未剪,如今以群星為卡拉薩,奔馳在夜晚國度的卓戈呢?
聽喬拉爵士說起熊島種種,她感到話中的鄉愁。
他永遠也得不到我,但有朝一日我會讓他衣錦還鄉,恢複聲譽,至少這點我能做到。
那天夜裡,沒有鬼魂擾她清夢。
她夢見與卓戈結婚當晚,兩人并肩飛奔的情境。
但夢中的他們騎的不是馬,而是龍。
翌日清晨,她召來三位血盟衛。
“吾血之血,”她對他們說,“我需要你們相助。
請你們各挑三匹馬,要最強壯最健康的,能載多少食水,就載多少,然後出城探查。
阿戈朝西南,拉卡洛往正南,喬戈則跟着西拉克·魁亞繼續向東南方走。
”
“卡麗熙,您要我們去找什麼?”喬戈問。
“什麼都好,”丹妮回答,“去找其他的城市,活城或死城。
去找商旅和人迹,去找河流、湖泊和鹹水汪洋。
查出荒原的盡頭,以及荒原之外的景象。
等我再次出發,我絕不再盲目前進,我不但要明确目的地,還要知道抵達該處的捷徑。
”
于是他們領命離去,發際鈴铛輕聲作響。
丹妮則帶着她那一小群追随者在這個他們稱為“維斯·托羅若”,意思是“枯骨之城”的地方安頓下來。
日夜交替,女人在死者的花園裡采收果實,男人則喂養馬匹,修補鞍辔、馬镫和蹄鐵。
孩童在曲折的巷道中漫遊,發掘出古老的青銅錢币和紫色的玻璃片,還有手把如蛇的石瓶。
曾有一名婦人被紅蠍咬傷,但除她之外無人喪命。
馬兒逐漸茁壯,在丹妮的親自照料下,喬拉爵士的傷也慢慢愈合。
拉卡洛首先歸來。
據他報告,紅色荒原往南不斷延伸,盡頭是毒水之濱的貧瘠崖岸。
毒水與此地間隻有滾滾紅沙,飽經風蝕的岩塊,以及長滿尖刺的植物。
他發誓,自己曾行經巨龍的遺骸,黑色的龍口大得可以容他騎馬穿過。
除此之外,什麼也沒發現。
随後丹妮交給他十二名壯丁,命他們翻掘廣場地面,挖出下面的泥土。
既然惡魔草能在石闆夾縫間存活,那麼除去石塊後,其他植物想必也可以在此生長。
他們找到了好多井,因此水源不虞匮乏,隻要播下種子,便可使廣場煥然一新。
第二個回來的是阿戈。
他誓言西南地區烈日炎炎,一片荒漠。
他找到了兩座城市的遺迹,和維斯·托羅若相比,除了規模較小,并無太大差異。
其中一座城周圍有生鏽鐵槍環繞,槍尖挂着骷髅,所以他不敢冒進,但他仔細探索了另外一座死城。
他向丹妮展示了在裡面發現的一個鐵手環,上嵌一個大如拇指的火紅蛋白石,渾然天成,未經雕琢。
此外他還找到一些卷軸,不過多半幹燥脆弱,所以阿戈沒有帶回來。
丹妮向他道謝,然後派他負責修複城門。
既然古代有天敵能橫越荒漠,毀滅這些城市,他們自有可能再度來犯。
“若敵人來襲,我們必須做好準備。
”她宣布。
喬戈遲遲未歸,丹妮日日擔心他的下落。
就在衆人業已絕望時,他卻騎馬自東南返回。
阿戈派去守城的衛兵率先看到他,立時高喊出聲。
丹妮即刻親自登城。
是真的,喬戈回來了,可是他并非獨自一人。
三個奇裝異服的陌生人跟在他身後,騎着比任何馬都高的駝背醜物。
他們在城門前停住,擡頭仰望城上的丹妮。
“吾血之血!”喬戈喊,“我去了偉大的魁爾斯城,這三個人跟我一道回來,他們想要親眼見您。
”
丹妮注視着城門下方的陌生人,“我就在這裡,要看自便……但請先報上名來。
”
白皮膚藍嘴唇的男子用粗嘎的多斯拉克語說:“吾乃大男巫俳雅·菩厲。
”
鼻子上鑲有珠寶的秃頭男子用自由貿易城邦的瓦雷利亞方言道:“鄙号劄羅·贊旺·達梭斯,身列魁爾斯十三巨子。
”
戴着木漆面具的女人用七大王國的普通話說:“我是陰影之地的魁晰,我們為尋龍奔波。
”
“遠在天邊,”丹妮莉絲·坦格利安對他們說,“近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