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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你呀,雪諾大人。
”戴文咧嘴大笑,他的假牙是用橡木雕的,且極不搭配。
“我和這孩子還以為咱遇異鬼了哩。
怎麼,狼走丢了?”
“他打獵去了,”白靈不愛和隊伍一起前進,但也不會跑遠。
每當人們安營紮寨後,他自會找到總司令帳篷,返回瓊恩身邊。
“照我看,隻怕是捉魚去了吧,到處都是滔天大水。
”戴文說。
“我媽常說,多下雨對莊稼好,”葛蘭樂觀地插話。
“吓,莊稼上的黴長得比較快,”戴文道,“像這樣的雨能帶來的惟一好處,就是省了洗澡的工夫。
”他的木假牙發出一聲清脆的劈啪。
“布克威爾找到了卡斯特,”瓊恩告訴他們。
“他弄丢過他嗎?”戴文咯咯笑道,“你們這些小夥子啊,可千萬别招惹卡斯特的老婆,聽到沒?”
瓊恩笑了,“想獨占芳澤麼,戴文?”
戴文再度嚼起假牙。
“别說,我還真有這種打算哩。
卡斯特還不是十根指頭一個雞巴,最多數到十一。
少兩三個,想來也發現不了。
”
“說真的,他到底有幾個老婆啊?”葛蘭問。
“反正你是永遠别想比啦,兄弟。
是嘛,老婆自己生,要多少有多少。
哦,雪諾,你那家夥回來啦。
”
白靈小跑着來到瓊恩馬邊,尾巴高翹,一身白毛在大雨中顯得厚實了許多。
他來去無聲,瓊恩也不知道是何時出現的。
葛蘭的馬一聞到氣息就驚得退開——即使現在,經過了一年多時間,馬兒們還是沒能習慣冰原狼的存在。
“跟我走,白靈,”瓊恩朝卡斯特的堡壘騎去。
他不敢想像在離開長城這麼遠的地方還能發現石制城堡,所以便自顧自地勾勒出一幅樹叢之中欄栅圍着木樓的景象,沒料到,事實卻更為糟糕:這裡隻有一個垃圾堆,一間豬舍,一欄空虛的羊圈和一座枝條與泥土敷的廳堂,不值一提,連窗戶都沒有。
大廳又長又矮,房木粗糙,屋頂上鋪了草。
這個“堡壘”建在一座簡直不配稱為山丘的小坡上,四周環繞着一道土堤。
常年的雨水在堤防上蝕出無數小洞,棕色的水流随之溢下斜坡,彙入一道向北蜿蜒的奔流小溪,因為暴雨,原本便水源豐富的溪澗已成黑暗的急流。
土堤西南方,有一扇開着的小門,門邊有一對插着動物頭骨的長竿:一邊是熊頭,一邊是羊頭。
瓊恩加入進門的大隊伍,發現熊頭上還有一點殘存的血肉。
裡面,賈曼·布克威爾的偵察兵與索倫·斯莫伍德的前衛部隊已經把馬排成行,忙着搭帳篷了。
豬圈裡,一大群小豬偎在三頭肥母豬身邊。
旁邊,一個小女孩一絲不挂地蹲在雨中的菜園裡拔蘿蔔,另兩個女人正準備屠宰一頭豬。
牲畜尖聲慘叫,高亢而恐怖,好似悲苦萬分的人所發出的哭喊。
齊特的獵狗們瘋狂咆哮回應,且不管齊特怎麼咒罵制止,它們還是吠個不休,惹得卡斯特養的一群狗也叫喊着回應。
不過它們一見白靈,便紛紛住嘴,夾着尾巴逃走,隻有少數幾隻還在低聲抱怨,不肯認輸。
冰原狼對它們不理不睬,瓊恩也一樣。
好吧,現在我們之中大概有三十人能暖暖和和,烘幹衣服了,瓊恩仔細打量房子一眼得出結論,說不定能容納五十人。
然而這地方太小,絕對不夠兩百人睡,所以多數人肯定還得待在外面。
可要他們住哪兒呢?在這個雜亂的院落裡,除了及踝深的水坑,就是濕漉漉的泥濘。
看來,又一個陰郁的夜晚等在眼前。
總司令已經把坐騎交給憂郁的艾迪照管。
瓊恩下馬時,他正忙着洗刷馬蹄上的泥巴。
“莫爾蒙司令在大廳裡,”他宣布,“他叫你過去。
不過你最好把狼留外面,瞧他餓成那樣,你會以為他要把卡斯特的孩子抓來吃了。
好吧,說真的,我自己就餓得能吃他一個孩子哩,隻要熱騰騰端上來就行。
去吧,馬交給我。
對了,如果裡面又暖又幹,就不用給我說啦,沒人請我進去。
”他邊說邊彈開馬蹄底部一撮濕泥。
“這泥巴,你看像不像屎?會不會這整個山坡都是卡斯特拉出來的呢?”
瓊恩微笑道:“這個嘛,聽說他在這兒住了好久喲。
”
“你安慰不了我。
還是快進去見熊老吧。
”
“白靈,留在這兒,”他命令。
卡斯特堡壘的門是兩片鹿皮,瓊恩推開它們,彎腰越過門楣。
在他之前,已有二十來個遊騎兵頭目進了屋,圍站在泥地正中的火盆邊,水順着靴子流下,聚成一個個小水塘。
廳堂裡混雜着煤灰、糞便和濕淋淋的狗的氣味,很難聞。
然而煙味雖重,空氣卻仍舊潮濕。
雨水從屋頂的煙洞滲進。
整棟屋子就隻有這一個房間,外加頂上一個用做卧室的閣樓,通過一座搖搖欲墜的梯子相連。
瓊恩還記得從長城出發當天自己的感受:縱然緊張得像個出嫁的少女,卻也心懷渴望,期待前方不斷升起的陌生地平線後有怎樣的神秘和奇迹。
好啊,現在總算是發現了一個,他看着這間又髒又臭的大廳,一邊告訴自己。
辛辣的煙霧熏得他眼睛流淚。
真可惜,派普和陶德錯過了這麼精彩的事兒。
卡斯特靠在火盆邊,他是屋内惟一一個有椅子坐的人。
連莫爾蒙司令都隻能擠在長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