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他的烏鴉在他肩上嘀咕着。
賈曼·布克威爾站在他身後,打補丁的盔甲和濕得發亮的皮衣不住淌水,索倫·斯莫伍德也站在旁邊,身穿以前屬于傑瑞米爵士的胸甲和黑貂皮鬥篷。
相較之下,卡斯特一身羊皮背心和獸皮拼成的鬥篷顯得寒酸了許多,然而在他粗大的手腕上,卻帶有一隻手镯,分量頗重,金光閃閃。
他看上去雖已進入人生末途,頭發由灰轉白,時日應該不多,但毋庸置疑,仍舊是個很有力量的人。
扁平的鼻子和下垂的嘴唇讓他的模樣帶有幾分兇殘,他還缺了一隻耳朵。
這就是活生生的野人。
瓊恩想起老奶媽口中用頭骨飲血的蠻人。
但眼前的卡斯特喝的是淡黃啤酒,用的是琢石杯子。
也許他根本不知道那些故事哩。
“三年沒見着班揚·史塔克了,”他告訴莫爾蒙,“說實話,我一點都不想念他。
”六七隻小黑狗和一兩頭落單的豬在長凳之間躲迷藏,穿着褴褛鹿皮的女人們送來一杯杯啤酒,并升好爐火,開始往壺裡切蘿蔔和洋蔥。
“就去年,他應該路過這兒,”索倫·斯莫伍德道。
一隻狗在他腿邊嗅來嗅去。
他飛起一腳,踢得它汪汪直叫。
莫爾蒙司令說:“當時,班是出來搜尋威瑪·羅伊斯爵士的,他跟蓋瑞及小威爾一起失蹤了。
”
“哦,這三個我還知道。
帶頭的貴族小少爺比這些狗崽子大不了多少,穿一身貂皮鬥篷拿着黑劍,就驕傲得了不起,還不屑于睡我屋子呢。
不過我老婆們倒把眼睛瞪得牛大,望着他瞧。
”他轉頭斜視離他最近的女人。
“蓋瑞說他們在追蹤土匪強盜。
我給他說,你自個兒當頭的都是個菜鳥,最好别真的追上。
就烏鴉而言,蓋瑞還不算太壞的種。
這家夥,耳朵比我還少,都是給寒風咬的,和我一樣。
”卡斯特笑了,“現在麼,聽說他頭也沒啦。
不知栽在哪條道上啰?”
瓊恩回想起灑在白雪裡的那灘紅血,想起席恩·葛雷喬伊踢死人頭的情景。
此人是個逃兵。
回臨冬城的路上,瓊恩和羅柏一起賽跑,在雪地裡發現六隻冰原狼小崽。
一千年前的往事。
“威瑪爵士離開後,去了哪裡?”
卡斯特聳肩,“我事情多着呢,哪有空管烏鴉打哪兒來,飛哪兒去。
”他把酒一飲而盡,杯子放到一邊。
“嘿,整整一年,都沒南方的好酒來啦!我缺酒,還缺把新斧子。
舊的太鈍,沒用,老子有一大堆老婆要保護哩。
”他環視他那群忙碌的妻子。
“你們這裡人少,又孤立無援,”熊老說,“隻要你願意,我這就派人護送你南下長城。
”
烏鴉似乎很喜歡這提議。
“長城,”它尖叫,一邊張開黑色的翅膀,莫爾蒙的頸上好似戴了高領子。
主人做出一個肮髒的笑容,露出滿口破黃牙。
“我們去那兒幹什麼,伺候你晚餐麼?咱可是天生的自由民。
我卡斯特決不伺候任何人。
”
“如今是艱難時代,獨居荒野很不妥啊。
冷風已然吹起。
”
“讓它們吹。
我的根基深得很。
”卡斯特猛然抓住一個路過的女人的腰。
“告訴他,老婆。
告訴烏鴉大人我們有多喜歡這地方。
”
女人舔舔薄唇。
“這裡是我們的土地。
卡斯特的堡壘保護我們的安全。
我們甯可身為自由人而死,也決不當奴隸。
”
“奴隸,”烏鴉咕哝着。
莫爾蒙傾身向前,“一路走來,每個村子都遭遺棄。
離開長城以後,你這兒是我們頭一處見到活人的地方。
其他人都消失了……被殺,逃走,還是被俘,我不知道。
連動物也都不在了。
什麼都沒有。
早些時候,我們還在離長城僅幾裡格的地方找到班楊·史塔克手下兩個遊騎兵的屍體。
他們蒼白冰冷,手腳烏黑,傷口不流血。
我們把他們帶回黑城堡,他們卻在半夜裡爬起來殺人。
其中一個殺掉了傑瑞米·萊克爵士,另一個跑來殺我,可見他們雖然保留着生前的某些記憶,但已經換成了一副毫無人性的歹毒心腸。
”
女人合不攏嘴,臉上活像長了個潮濕的粉紅洞穴,但卡斯特嗤之以鼻:“我們這兒可沒那種麻煩……我謝謝你,不要在我的屋檐下說這些邪惡的事。
我是個敬神的人,神靈會保佑我平安。
就算屍體變鬼爬出來,我也知道怎麼送他們回墳墓。
不過嘛,得先找把稱手鋒利的新斧子。
”他一巴掌打在妻子身上,吼着要她快行動,“再拿點啤酒來,搞快點。
”
“既然你不怕死人,”賈曼·布克威爾說,“那活人呢,大人?你的國王怎麼說?”
“國王!”莫爾蒙的烏鴉尖叫道,“國王,國王,國王。
”
“那個曼斯·雷德?”卡斯特朝火堆淬了一口。
“所謂的‘塞外之王’?哼,自由民要國王幹嘛?”他轉頭斜視莫爾蒙,“好吧,我可以給你講講雷德和他幹的那些勾當,不過我記性可不太好。
告訴你吧,這些空蕩蕩的村莊,都是他幹的。
如果我也那麼好欺負,等你們找到這兒,早不見人了。
他派來一個騎馬的,叫我務必離開自己的堡壘,去他腳邊搖尾巴。
人被我趕走了,隻要了舌頭。
喏,就釘在牆上。
”他指了指,“或許我能告訴你上哪兒去找曼斯·雷德,如果我記得住的話。
”他又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