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拉過床單來擦拭靴上的尿。
“他很快就會說實話,”提魅灼傷的空眼眶裡一片幽暗,“我能嗅出他的恐懼。
”
夏嘎将手中的須發匆匆扔進地闆的草席,然後抓住剩下的胡須。
“别亂動,大學士,”提利昂勸道,“若是惹得夏嘎生氣,他的手可會抖哦。
”
“夏嘎的手從來不抖,”巨人一邊忿忿地說,一邊将巨大的彎刃貼緊派席爾顫抖的下巴,又鋸斷一蓬胡子。
“你替我姐姐當間諜有多久了?”提利昂問。
派席爾的呼吸短淺而急促。
“我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蘭尼斯特家族。
”一層閃亮的汗珠覆蓋了老人寬闊的圓額,幾縷白發附在皺巴巴的皮膚上。
“一直以來……多年以來……去問您的父親大人,去問問他,我一直都是他忠誠的仆人……正是我讓伊裡斯打開了城門……”
啊!什麼?君臨城陷時,他不過是凱岩城裡一個醜陋的男孩。
“所以君臨的陷落是你的所為?”
“我是為了國家!雷加一死,戰争大局已定。
伊裡斯瘋了,韋賽裡斯太小,而伊耿王子還是個吃奶的嬰兒,但國家需要國王……我本希望由您高貴的父親來承擔,但勞勃當時實力太強,史塔克公爵又行動迅速……”
“我很好奇,你到底出賣了多少人?伊裡斯,艾德·史塔克,我……勞勃國王?艾林公爵?雷加王子?派席爾,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好在他知道将在何時結束。
斧子刮過派席爾的喉結,蹭着他下巴抖動的軟肉,削掉最後幾根毛發。
“您……您當時不在場,”斧刃上移到臉頰,他趁機喘口氣,“勞勃……他的傷……如果您看到了,聞到了,就不會懷疑……”
“噢,我知道野豬替你完成了任務……就算它辦事不力,相信你也會加以協助。
”
“他是個可恥的國王……虛榮,酗酒,荒淫無度……他要撇下您的姐姐,他自己的王後……求求您……藍禮密謀将高庭的明珠帶到宮中來誘·惑他哥哥……諸神作證,這是千真萬确的事實……”
“那艾林公爵又有何罪呢?”
“他知道了……”派席爾說,“關于……關于……”
“我明白他知道什麼,”提利昂打斷話頭,他不想讓夏嘎和提魅聽到這些。
“他要把妻子送回鷹巢城,将兒子送到龍石島作養子……然後采取行動……”
“所以你搶先毒死了他。
”
“不對!”派席爾無力地掙紮起來。
夏嘎咆哮着抓住他的頭,原住民的巨手如此有力,學士的頭顱簡直像蛋殼一般脆弱。
提利昂不耐煩地“啧啧”兩聲,“我在你的置物架上見過裡斯之淚。
你遣開艾林公爵的學士,自己去治療他,妙啊,這樣就能确保他一命嗚呼。
”
“這不是實情!”
“給他剃幹淨點,”提利昂催促,“脖子上再清一遍。
”
斧子又從上往下滑行,锉過每一寸皮膚。
派席爾的嘴不住顫抖,唇上泛起一層薄薄的唾沫,“我盡全力拯救艾林公爵,我發誓——”
“小心,夏嘎,你割到他了。
”
夏嘎咆哮道:“多夫之子當戰士,不當理發師。
”
老人感到鮮血從脖子流下來,滴到胸口,情不自禁地發抖,最後一絲力氣也離他而去。
他看上去仿佛小了一圈,比他們闖入時虛弱得多。
“是的,”他嗚咽着說,“是的,柯蒙要幫他排毒,因此我把他送走了。
王後想要艾林公爵死于非命,但沒有說出口,不能說出口,因為瓦裡斯在聽,他一直都在聽。
不過我隻需看着她的眼睛,就明白該如何行動。
但下毒的不是我,千真萬确不是我,我發誓。
”老人淚流滿面,“去問瓦裡斯,應該是那個男孩,他的侍從,叫做修夫,一定是他幹的,去問你姐姐,去問她。
”
提利昂一陣作嘔。
“把他綁起來帶走,”他命令,“扔進黑牢。
”
他們将他拖出碎裂的門。
“蘭尼斯特,”他呻·吟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蘭尼斯特……”
等他們離開,提利昂從容不迫地搜查房間,又從他的架子上取走幾個小罐。
在此過程中,渡鴉一直在頭頂嘀咕,聲調卻出奇地平和。
在學城派人接替派席爾之前,他得找人照看這些鳥。
我本指望能信賴他。
他心裡清楚,瓦裡斯和小指頭的算盤打得更精……他們更難捉摸,因此也更危險。
或許還是父親的辦法最好:傳喚伊林·派恩,将三人的腦袋用槍尖插着,挂上城牆,一了百了。
這不是很悅目嗎?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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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在英語中,索恩“thorn”意為“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