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他從沒這麼幹過。
不論牆壁,門窗,廳堂,階梯,所有的一切都隻能以巨大來形容,簡直不像是給人類建造的,這讓艾莉亞不禁想起老奶媽的故事裡生活在長城之外的巨人。
老爺和夫人們從不留意腳底的小灰鼠,于是艾莉亞在奔走東西執行任務期間,隻需豎起耳朵,便能聽到各種秘密。
比如儲藏室裡那“小美人”皮雅其實是個蕩婦,跟城堡裡每個騎士幾乎都有一腿;獄卒的老婆懷了孕,但孩子真正的爹不是埃林·斯脫克皮爵士,就是名叫“白色微笑”渥特的歌手;萊佛德伯爵在餐桌上對鬧鬼之說大肆嘲笑,睡覺時卻總在床邊點一根蠟燭;杜納佛爵士的侍從喬吉睡覺時會尿床;廚子們都鄙視哈瑞斯·史威佛爵士,并往他的食物裡啐唾沫。
有一次,她甚至偷聽到托斯謬學士的侍女向哥哥訴說,喬佛裡原來是個私生子,根本不是正統的國王。
“泰溫大人告訴師傅把信燒掉,再不準提起這肮髒事,”女孩低聲道。
她還聽說勞勃國王的兩個弟弟史坦尼斯和藍禮都加入了戰事。
“他倆自立為王,”威斯道,“這年頭,國王比城堡裡的老鼠還多。
”如今,就連蘭尼斯特的人也開始懷疑喬佛裡到底可以在鐵王座上坐多久。
“這小鬼除了那群沒用的金袍子之外根本沒有一兵一卒,幫他管事的還是太監、侏儒和女人!”她聽見某個小領主在杯盞間自言自語,“真正打起仗來,這些個家夥管什麼用?”不時有人談及貝裡·唐德利恩。
一個胖胖的弓箭手說他已被“血戲班”殺了,但其他人隻是哈哈大笑。
“他被洛奇在急流瀑前殺過一次,被魔山宰過兩次。
我賭一個銀鹿,這次他也死得不安分。
”
艾莉亞不知道“血戲班”是誰,直到兩周之後,這群人回到赫倫堡。
他們是她所見最為怪異的人。
在血角黑山羊旗下,辮紮鈴铛、古銅皮膚的人騎馬行進;槍騎兵跨着黑白斑紋的馬;弓手們臉上抹着脂粉;矮胖多毛的人手拿毛絨的盾牌;黑皮膚的人穿着鳥羽制成的袍子;一個纖瘦的小醜穿着綠粉格子相間的戲服;劍士們留着奇異的,染成綠色、紫色和銀色的八字胡;長槍兵臉上滿是五彩的刺青;一個體形瘦長的人身着修士的袍子,一個面帶慈祥的人穿戴學士的灰衣,另一位面露病容的人披着邊沿用長長的金發裝飾的皮革鬥篷。
走在最前的是一位瘦得像竹竿的高個子,又黑又粗的胡子幾乎從下巴直長到腰間,使他憔悴的長臉看上去更長了。
他的坐騎也是那種奇怪的黑白斑紋馬,鞍角上挂着一頂黑鐵制成、打造成山羊頭形狀的頭盔。
他的頸上則圍了一條鍊子,由大小、形狀和材料各不相同的錢币串成。
“你不會喜歡這幫家夥的,黃鼠狼,”威斯見她目不轉晴地瞧着那山羊頭盔的人,便出聲道。
他的兩個酒友跟他在一起,兩人都是萊佛德伯爵手下的士兵。
“他們是誰呀?”她問。
一個士兵笑道:“他們?‘獵足者’呗,小妹妹。
他們是山羊的腳趾頭,泰溫大人的‘血戲班’。
”
“嗨,你給我放聰明點!要是害她缺腳斷手,你就得負責去擦那些該死的樓梯,”威斯說,“他們是傭兵,黃鼠狼小妹妹。
他們自稱‘勇士團’。
當着他們的面,你可千萬别用其他名字,否則他們會狠狠折磨你。
那個山羊頭盔是他們的頭兒,瓦格·赫特①大人。
”
“放屁,他算哪門子大人,”第二個士兵說。
“我聽亞摩利爵士說,他不過是個唾沫橫飛、自視甚高的流浪傭兵而已。
”
“好啦,”威斯說,“如果你不想被大卸八塊,最好叫他大人。
”
艾莉亞又看看瓦格·赫特。
泰溫公爵到底養了多少怪物呀?
“勇士團”住在寡婦塔,于是艾莉亞不用服侍他們,對此她深感慶幸。
他們抵達當晚,就和蘭尼斯特的人起了沖突。
哈瑞斯·史威佛爵士的侍從被刺死,兩個“血戲班”的人受了傷。
第二天早上,泰溫公爵把他倆連同一個萊頓家的弓箭手一起吊死在城門樓上。
威斯說那個弓箭手是始作俑者,正是他拿貝裡·唐德利恩來嘲笑傭兵,才引發了所有的麻煩。
上吊的人停止蹬腿後,瓦格·赫特與哈瑞斯爵士在泰溫公爵的注視下擁抱親吻,發誓永遠互敬互愛。
艾莉亞覺得瓦格·赫特說起話來口齒不清、唾沫橫飛的樣子很可笑,但她沒有笨到笑出來。
“血戲班”沒在赫倫堡多作逗留,但這期間,艾莉亞曾聽他們中的一員提起,盧斯·波頓手下的北方軍隊占領了三叉戟河上的紅寶石灘。
“他要是敢渡河,泰溫大人會像上次在綠叉河一樣,打得他落花流水,”一個蘭尼斯特弓箭手說,但他的同伴們不以為然。
“波頓這老滑頭現在可不會渡河,他要等小狼崽子帶着那群野蠻的北方人和一整窩狼從奔流城出發,這才行動呢。
”
艾莉亞這才知道哥哥竟然離得不遠!奔流城可比冬城近多了,雖然她不确定它位于赫倫堡的哪個方向。
我一定能查出來,我知道我可以,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