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滿心期待,以為不朽之殿會是光輝之城裡最為光輝的建築,沒想到走出輿車,看到的卻是一座古老的灰色廢墟。
大殿長而低矮,沒有塔樓和窗戶,像一條巨大的石蛇盤繞在黑樹皮的林中。
林中樹木長着深藍的葉子,魁爾斯人稱為“夜影之水”的魔法飲料正是用它們制成。
附近沒有其他建築。
黑瓦覆蓋着大殿屋頂,其中許多已墜落或破損,石塊間的灰泥也大都幹燥碎裂。
她終于明白劄羅·贊旺·達梭斯為何稱它為塵埃之殿,甚至連卓耿也不安起來。
黑龍嘶嘶呐喊,煙霧從利齒間滲出。
“吾血之血,”喬戈用多斯拉克語說,“這是個邪惡的地方,鬼魂和巫魔在此出沒。
它吸掉了明媚的朝陽,在它吸掉我們之前,快快離開吧。
”
喬拉·莫爾蒙爵士走上前。
“他們住在這種地方,能有什麼力量?”
“聽從那些最愛你的人兒,聽從他們睿智的語言哪,”劄羅·贊旺·達梭斯在輿車裡懶洋洋地說。
“男巫是一群難以相處的怪物,他們從塵土和陰影中攝取養分。
他們能給您的隻有虛無,因為他們一無所有。
”
阿戈一隻手搭上亞拉克彎刀。
“卡麗熙,據說進入塵埃之殿的人很多,卻沒有幾個能出來。
”
“對,”喬戈贊同。
“我們是汝血之血,”阿戈說,“發誓與您同生共死,并肩作戰,保護您免于危難。
請讓我們跟您一起進入這黑暗的地方。
”
“有些地方,即使卡奧也必須獨自去闖,”丹妮說。
“那就帶上我,”喬拉爵士勸道,“不要太冒險——”
“丹妮莉絲女王必須獨入,隻此一途。
”男巫俳雅·菩厲從林中走出。
他一直在那兒嗎?丹妮疑惑地想。
“此刻她若轉身,智慧之門将永遠向她關閉。
”
“此刻我的豪華遊艇還在等待,”劄羅·贊旺·達梭斯高呼,“放棄愚行吧,最最固執的女王。
我的笛手将用美妙絕倫的音樂撫平您煩躁不安的靈魂,我那歌聲婉轉的小歌手,她的嗓音将令您歎息,把您融化。
”
喬拉·莫爾蒙爵士酸酸地瞪了巨商一眼。
“陛下,别忘了彌麗·馬茲·笃爾。
”
“我不會忘,”丹妮說,她突然下定了決心。
“我記得她有智慧。
而她本人隻是個小小的巫魔女。
”
俳雅·菩厲淡淡一笑。
“這孩子說話如老妪一般睿智。
來,挽住我的手,讓我為您帶路。
”
“我不是孩子。
”但丹妮還是挽住了他的手。
黑樹林比她想像中更黑暗,路也比她想像中更漫長。
大路從街道直通宮殿大門,但俳雅·菩厲很快走上岔道,她詢問緣故,男巫道:“前門之路有進無出。
注意聽我說話,女王陛下。
不朽之殿非為凡人所建。
若您珍惜靈魂,請謹遵吾言,格外小心。
”
“我會照你的話做,”丹妮承諾。
“您進去之後,将發現房裡有四道門,除了進口,還有另外三扇。
請走右邊,每次都選右邊第一扇門。
遇到樓梯,就往上爬,決不向下,也決不要走右邊第一扇門之外其他的門。
”
“走右邊的門,”丹妮重複。
“我明白了。
當我離開時,就反其道而行之?”
“萬萬不可,”俳雅·菩厲說。
來去相同,總是向上,永遠走右邊的門。
其他的門或許會自動開放,您将看到許多攪亂思緒的事物:有的美麗,有的可怕,有的驚奇,有的恐怖。
種種圖像和聲音,或存在于過去,或尚未到來,甚或不會發生。
您經過時,房間的主人和仆從會跟您說話,您可以回答,也可以不予理睬,一切悉聽尊便,但到達觐見室之前,決不能進入任何房間。
“我明白了。
”
“當您最後來到不朽者的房間,請千萬保持耐心。
我們短暫的生命對他們而言如飛蛾撲翅一般渺小。
您隻需仔細傾聽,将每個字銘記在心。
”
于是他們來到門前——那是一張橢圓的大嘴,嵌在一堵人臉形狀的牆上——一位丹妮畢生所見最矮的侏儒正等在門口,身高還不到她的膝蓋,臉皺巴巴地擠成一團,鼻子則高得出奇。
他穿着紫藍相間的華麗服飾,粉紅小手中托着一個銀盤,上面放了一隻細長的水晶杯,内盛濃稠的藍液。
這便是夜影之水,男巫的美酒。
“喝吧,”俳雅·菩厲催促。
“我的嘴唇會變藍嗎?”
“一杯隻會使您耳聰目明,如此方能感受展現在前的真理與智慧。
”
丹妮舉杯至唇。
呷第一口的滋味就像混合墨汁的腐肉,惡心無比,但當她吞咽而下,它卻在她體内活動起來。
一絲絲卷須在胸中擴散,仿佛烈焰纏繞心髒,舌尖則油然而生蜂蜜、茴香和奶油的味道,既像母親的乳汁和卓戈的精液,也像鮮紅的肉、溫熱的血和熔化的金。
它嘗起來有她所知的一切滋味,卻又非其中任何一種……随後杯子就空了。
“您可以進去了,”男巫說。
丹妮将杯子放回仆人的托盤,走了進去。
她發現自己進入一間石廳,四面牆上各有一扇門。
她毫不猶豫地踏進右邊的門。
第二個房間和第一個房間完全相同。
她再次選擇右邊的門,推開後,看見的是又一間四扇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