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
我身處巫術之中。
第四個房間不是方形,而是橢圓形,牆壁也不再是石頭,而是蟲蛀的木闆。
它有六個出口而不隻四個。
丹妮照舊選了最右邊那個,進入一條長而昏暗的走廊。
天花闆很高,右邊是一排冒煙燃燒的火炬,發出橙色的光芒,但所有的門都在左邊。
卓耿展開寬闊的黑翼,扇動陳腐的空氣。
它飛了二十尺,突然“砰”的一聲,狼狽地栽下來。
丹妮大步跟在後面。
腳下發黴的地毯曾經華美豔麗,織物上的金紋裝飾隐約可見,在暗淡的灰色與斑駁的綠色之間斷續地閃爍光芒。
這殘破的地毯吸收了她的腳步聲,卻不能屏蔽其他聲音。
丹妮聽到牆内有響動,那是一種細小而忙亂的抓刨,讓她想到了老鼠。
卓耿也聽見了,它的腦袋跟着聲音轉動,當聲音停止,便發出惱怒的尖叫。
更令人不安的聲音從一些緊閉的門後傳出,其中一扇被撞得搖晃,仿佛有人要破門而出,另一扇後面傳來刺耳的笛聲,龍一聽之下便瘋狂地搖尾巴。
丹妮趕緊快跑。
并非所有的門都關着。
我不看,丹妮告訴自己,但誘·惑實在強烈。
在一個房間,有位美女展開四肢,赤·裸裸躺在地上。
四個小人趴在她身上,他們有老鼠一樣的尖臉和粉紅小手,跟夜影之水的仆人一樣。
其中一個在她股間抽送,另一個在摧殘她的胸·部,把乳頭放進潮濕紅潤的嘴裡撕扯咀嚼。
再往前,她見到一場死屍的盛宴。
參與者都是遭到殘忍屠殺後的屍體,它們東倒西歪地趴在傾倒的椅子和劈爛的高架桌邊,躺在一灘灘正在凝結的血液中。
有人斷手斷腳,有人失去頭顱。
無主的手掌緊握着血淋淋的杯子、木勺、烤鴨和面包。
上方的王座坐着一個狼頭死人,戴一頂鐵冠,握一條羊腿,好似國王握着權杖。
他的眼神緊随丹妮,仿佛在無聲地控訴。
她從他面前逃開,随即在下一扇門前停步。
我認得這扇門,她心想。
她記得那些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動物臉龐的巨大木梁,還有窗外那棵檸檬樹!眼前的景象令她既向往又心痛。
這是那棟紅漆大門的房子,是她在布拉佛斯的家。
這時,老威廉爵士倚着拐杖沉重地走出來。
“小公主,您回來了啊,”他的聲音沙啞而慈藹,“過來,”他說,“到我這裡來,我的小姐,您到家了,安全了。
”他皺巴巴的大手朝她伸來,如舊皮革一般柔軟,丹妮想抓住它,握緊它,親吻它,仿佛那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願望。
于是她緩緩向前挪去,接着突然想到:他死了,他死了,親切而魁梧的老人,他很早以前就死了。
她往後退卻,趕緊跑開。
長廊一直往前延伸、延伸,左邊是無窮無盡的門,右邊隻有火炬。
她不知跑過多少門,其中有的關閉有的開啟,有木門也有鐵門,有的門雕刻精細,有的則很普通,有的門帶把手,有的則是鎖或門環。
卓耿用翅膀抽打她的背,催促她前進。
丹妮一直奔跑,直到喘不過氣來。
最後,一對巨大的青銅門出現在左邊,比其他所有門都宏偉。
随着她走近,門自動打開,她不由得駐足觀看。
門内是她這輩子所見最大的石殿,高牆上挂着衆多死龍的頭顱,冷冷地俯瞰下方。
一位華服老者坐在一個高聳而多刺的王座上,眼神暗淡,頭發銀灰。
“讓我君臨焦黑骨骸和烤熟血肉,”他對下面一個男人說,“讓我成為灰燼之王。
”卓耿尖聲嘶叫,爪子嵌入絲綢和肌膚,但王座上的國王充耳不聞,于是丹妮繼續前進。
當她再次停下,第一個念頭是:那是韋賽裡斯!但仔細一看,卻發現不是。
那人有哥哥的頭發,卻比哥哥高大,眼睛靛藍,而非淡紫。
“就叫他伊耿,”他對大木床上正為新生嬰兒哺乳的女人說。
“對君王而言,這不是最好的名字嗎?”
“你會為他寫一首歌?”女人問。
“他已經有了一首歌,”男人答。
“他就是預言中的王子,他的歌便是冰與火之歌。
”他邊說邊擡起頭,視線與丹妮交彙,仿佛看到了門外的她。
“還有一個,”他說,她不知他是對她還是對床上的女人講話,“龍有三個頭。
”他走到窗邊座位,拿起一把豎琴,用手指輕輕撥弄銀弦。
憂郁而甜美的音樂充滿房間,男人、妻子和嬰兒如晨霧一般消退。
樂聲徘徊,催促她趕緊離開。
好似又走了一個鐘頭,長廊終于到了盡頭,眼前是一道陡峭的石梯,向下直通黑暗。
丹妮回望身後,每一扇門,不論開着還是關閉,都在她的左邊。
同時,她驚恐地意識到,火炬正依次熄滅。
隻剩二十支在燃燒。
最多三十支。
就在觀望期間,又有一支熄滅。
無聲無息的黑暗,沿着長廊步步進逼。
她凝神傾聽,似乎還有别的東西拖着沉重的步伐,沿着褪色的地毯,緩緩走來。
她心中充滿恐懼。
她不能回頭,留在這裡危機四伏,可要如何前進呢?右邊沒有門,樓梯則往下,不是往上。
她站着思考,又一支火炬熄滅,模糊的腳步聲也越來越大。
卓耿伸長蛇一樣的脖子,張嘴尖叫,煙霧從齒間升起。
它也聽到了。
丹妮再次探察右邊空白的牆壁,依舊一無所獲。
會不會有扇暗門,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