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林格在科貝爾街下車之後,就直接走到一家古老的大屋裡去。
室内發出了一陣性别不明的電子合成聲音,來回地查證他的身份有三次之多。
通過檢驗之後,他毫不停留地直上到樓上去,腳下踩踏着的水泥樓梯雖然傾度很大,不過還好,他的腳步完全在自己的控制之下,所以完全不存在危險。
等到彎彎曲曲的走廊走到盡頭後,他打開那唯一的一扇門,一道很奇怪而不健康的橘色光線随即照在他身上。
魯伯特看着室内一個蹲坐在沙發上,好像瀕死的動物一樣的人影,開口問道:“你覺得怎麼樣啊?德古斯比司教,身體還好吧?”
對方并沒有回答,隻是詛咒般辛苦地喘着氣。
蓋塞林格揚起嘴角冷笑着。
在這間空氣完全不流通的室内所充斥着的,盡是紫黑色快樂和欲望的煙氣。
“酒、迷幻藥、還有女人都是這個世界上令你我快樂的東西,現在竟然連立誓禁欲的司教大人都難逃它的誘惑!地球上的總大主教猊下對于閣下所犯下的荒唐行為,不知會不會從寬處置呢?”“是你對我下藥的!”
這位年輕的主教喘着氣反駁他道。
他那雙眼晴看起來好像微血管破了似的,整個眼球混雜着青紅的顔色。
“是你用卑劣的手段對我下藥,使我堕入罪惡的深淵之中,你這個亵渎神明的下流叛徒!你後悔自己惡行的日子就快來臨了!”“到時候你可得先通知我喔!是會被雷劈呢?還是隕石會栽下來?”“你難道不怕受到正義的譴責嗎?”“正義?”
年輕的副官放聲嘲笑着。
“魯道夫大帝并不是以正當的手段稱霸宇宙的,而安德魯安·魯賓斯基也不是因為擁有完美的人格而登上費沙自治領主的寶座。
得到最後勝利的人都是擁有最強大力量的人。
能真正握有支配權的不是正義,而是力量!”
魯伯特·蓋塞林格無情地駁斥了他。
“世界上本來就沒有所謂的正義,以這為根據來判定人的好壞是沒有意義的,被魯道夫所屠殺的那好幾億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就是因為愚蠢地相信正義而遭此報應。
如果你是個有力量的人,又何必懼怕總大教主呢!所以我說……”
他把身子往前傾了傾。
“我對于宗教上的權威什麼的并不在乎,你大可以獨霸其中。
如果能成為其它各個領域中的支配者的話,就沒有必要再去嫉妒别人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我要你控制整個地球及地球上的教會。
”“……”“我會把魯賓斯基幹掉,然後自己取而代之,而你則去取代總大主教之位。
”“現在已經不是那些家夥的時代了。
我要讓惡魔們把八百年來地球上的恩恩怨怨都給吃掉,以後就是你和我的世界了……”
沒想到德古斯比竟突然大聲笑了出來,魯伯特皺起眉頭不解地看着他。
“……你這個連自己是什麼樣的東西都不知道的白癡!”
德古斯比狠狠地臭罵了他,瞳孔中滿布了無法抑制的憤怒和鄙視之情,好像要噴出火來似的。
他那兩片薄唇上下掀動着,怒氣和嘲弄的聲音從咽喉中發了出來,被黑衣包裹的身體由于笑罵而不停地顫動着。
“你想以自己的野心和無知來對抗總大主教陛下?簡直是一大笑話,太沒有自知之明了!畜牲就隻能發畜牲的夢。
一隻狗也想和象對抗,真是垃圾!”“……你盡管笑吧!司教,”
魯伯特·蓋塞林格平靜地說道,但事實上這時他的精神已異于尋常。
如果他内心真的很平靜的話,應該會說一些氣話才對,他向來沒有被别人抑揶的習慣,他也不喜歡被人嘲笑,隻有勝利的人才有權利去嘲笑别人。
“你酗酒、吸毒、玩女人的醜态都被我錄下來了。
你若不和我合作的話,這些有趣的東西我自然要加以利用喽!雖然這種手段太老套了,不過還蠻有效的,所以也常被人使用。
不想身敗名裂的話,最好是下定決心和我合作。
”
他們四周升起了一片異樣的沉默。
“狗雜種……”
司教最後還是忍不住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但聲音已經變得軟弱無力起來。
尤裡安·敏茲此時正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光是這一個晚上也不知道翻過多少次身了。
以前的他是很少有這種失眠的經驗的。
今天晚上還曾一度因為覺得嘴裡有晚餐殘留的菜渣而起身漱口。
他原本覺得自己的腦中塞滿了視覺上的記憶,但現在卻空空如也,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他現在終于明白到戰争有各式各樣,而同時自己更是深切地了解到,像今天在派對會場中和魯伯特·蓋塞林格所發生的這種戰争并不是自己所喜歡的。
在這廣大的宇宙空間中,若是非要戰鬥不可的話,也要和那些光彩奪目的,像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一樣的強敵互相較勁,比拼智謀和勇氣才行。
當然,這隻是自己心中的一個大願望。
他也不願把萊因哈特勝過自己的地方一一列舉出來。
雖然連楊提督都對羅嚴克拉姆公爵非凡的天份贊歎不已,而自己隻不過是楊身邊的一個未獨立的人而已。
可是,就像舒奈德所說的,連凡人有時都會認為自己勝過天才……。
就這樣,他胡思亂想了一夜,把睡魔趕得遠遠的。
尤裡安突然好想喝酒。
有這種想法,連他自己都大吃一驚。
不過,在此時會想喝酒應該是可以理解的。
而這個念頭倒好像是今晚的最大收獲似的。
然而在尤裡安的房門外,無聲無息的世界正在急劇地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