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在文章當中也多次提到-隻不過這當然都局限在私人的領域内。
另外,在他的心中,從未曾對于他的敵手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個人有過任何一絲一毫憎惡的念頭。
相反地,沒有其他人像他一樣給予萊因哈特這麼高度的評價。
依照楊的見解,萊因哈特是一個無與倫比的軍事天才,而且他在作為一個專制君主的時候,見識極高,而且極少有私欲,施政公正廉潔,就目前看起來真的沒話說,沒什麼可挑剔的。
因此楊甚至也想過如果他的統治能夠照這樣子長久持續下去的話,應該可以說是多數人類的幸福吧。
但是,值得戒懼的一點,在新皇帝萊因哈特借由他強大的政治力,為銀河系宇宙招徕和平與繁榮,并且加以維持的同時,人們會習慣于将政治這檔事完全委托他人來管理,這麼一來,人們将不再是市民而是臣民,這對楊來說是很難忍受的。
楊認為,專制君主的德政或善政這一個玩意兒對于人類的政治意識來說,應該就是一種最為甘美的麻醉藥吧。
不用參與、不用發言、甚至不用思考,政治就可以正常地運作,人們也可以享受和平與繁榮的話,有誰還會想去參與麻煩的政治呢?能夠這樣的話固然很好,但是為什麼人們沒有把他們的想像力延伸到另一個方面。
自己如果會将政治看成是麻煩事的話,那麼專制君主必然也是如此。
當他也對政治感到厭煩,并且濫用他所被賦予的無限制的權力來滿足他個人的私欲時,人民該當如何?所以就長遠來看,權力還是應該要受到限制、批判和監視的,因此就本質而言,民主政治是比專制政治來得合理。
但說是這麼說,事實上楊本身的心理也不見得是穩固毫不動搖的。
假設變革能夠往好的方向進展,而人民也都能夠享受和平與繁榮的果實,然後現實上看起來也似乎能夠這樣一直繼續持續下去的話,那麼又何必一定要拘泥在某一種政治形式上呢-楊有時也會不自禁地這麼想。
自己過去也曾經因為在投票選舉日的前一天晚上喝酒醉得不省人事,等到第二天醒來,已經是黃昏時刻,投票已經來不及了,最後被以棄權論。
當他回想起過去這個不名譽的經驗時,也會面紅耳赤。
自己也沒有什麼面子可以說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其實,當一個人真正想要做些什麼事的時候,所有的這些理性思考好像都必須要立刻停止。
在大多時候,人是一種叫做“信念”的動物。
如果一個人必須要堅信唯有自己才是正确的,其他所有反對的人都是錯誤的這種信念,才能夠成就大事業的話,那麼楊這個人看起來似乎是沒有辦法成就什麼大事業的。
在後世的曆史學家當中,也有部分的人認為信念可以使一切行為免罪,他們對于楊偶爾說過的一些侮辱了信念這一個神聖字眼的話,不但予以嚴厲批評甚至加以口誅筆伐。
以下就是他們認為有問題的,楊在發牢騷時所曾經說過的幾句話。
“其實所謂的信念不過是人們為了要使自己的過失或者愚蠢的行為正當化,所使用的一種化妝掩飾的籍口。
化妝化的愈厚,愈是不容易看清底下真正的面貌。
“為了信念的理由而殺人,其實比為金錢而殺人更下等。
因為金錢至少具有萬人共通的價值,但是信念的價值則僅限定于本人才有。
”
如果讓楊接着說下去的話,那麼他大概會說沒有什麼東西的存在比信念更為有害的了。
就以魯道夫大帝為例吧,他的信念不就消滅了民主共和政治,殺害了數以億計人民的性命嗎?任何一個人隻要使用了像是“信念”這一類的調子,每使用的次數多加一回,那麼楊對于這個人的評價就降低了一成。
其實光憑自己本身想要破壞新興秩序的意圖看來,或許就足以被稱為曆史上的罪人也說不定,由後世人的眼光來看,大概唯有萊因哈特才是曆史的繼承者也未可知。
楊對着愛妻說着說着,一口喝幹了第一杯“添加紅茶的白蘭地”。
“說到底,期待他人堕落的作法,不管怎麼看都是卑鄙下流的,實際上就是想利用他人的不幸啊!”“不過,現在除了等待也别無它法了。
不是嗎?”
新婚的妻子菲列特利加一面回答道,一面好像注意到什麼似地,伸出手想要把白蘭地的酒瓶拿到自己這邊來,不過卻以半瞬間的時差慢了楊一拍。
“時間點還沒掌握到啊,少校。
”
楊假裝若無其事地說道,一面開始把白蘭地酒注入自己的茶杯中,但是偷眼看到妻子的表情,也僅倒了原本預定的七分的量便停住了,他一面蓋上瓶蓋,一面好像為自己辯護似地說道:“人之所以會想要某種東西,是因為身體對于這個東西有需求。
所以誠實地順應自己身體的所需,想吃的東西就吃,想喝的東西就喝,這樣對健康才是最好的喔!”
……雖然楊的視野比其他大部分的人都來得寬廣,而且視線發射所及的射程也很遠,但是怎麼也不可能掌握全宇宙當中所有正在或将要發生的事情。
當他在許許多多的限制當中,仍想着如何經營和諧的新婚生活的同時,在與他所新建立的家庭隔着有一萬光年距離之遠的銀河帝國首都行星奧丁上,皇帝萊因哈特所親自召開的禦前會議當中,已經決定了要對地球派遣讨伐軍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