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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男子的死亡,帶給與他在同一方的人絕望,同時也帶給他的敵人失望。
新帝國曆二年六月六日十九時十分,帝國軍收到伊謝爾倫要塞向全宇宙所發布的通信波。
楊威利的訃聞在十九點二十五分傳到了帝國軍總旗艦伯倫希爾上的萊因哈特耳中。
報告都是目前擔任大本營幕僚總監的希爾格爾.馮.瑪林道夫伯爵小姐。
頭發像是少年一般的短發美麗秘書官,尚未經過整理的表情支配了她整個臉龐。
她的聰明以及正确地控制着她的聰明以使之秩序化的意識,此時仿佛春天裡漂浮在水面上的薄冰,不穩定地搖晃着。
“陛下,臣在此向您叙述報告内容。
就在前不久,伊謝爾倫要塞向全宇宙發布了一通訃聞。
”
堅決但是卻缺乏銳利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希爾德,這使得皇帝覺得難以自置信,他的視線于是在虛無的空間中遊移着。
“楊威利已經死了。
”
萊因哈特好不容易地理解了美麗秘書官所說的話之後,一股難掩的失意好像落雷似地打中了他的頭頂。
他兩隻白晰的手緊緊地抓住床沿,看起來好像很勉強地才撐起他那優美修長的身軀,另一方面看起來,好像要無生命的物體也能體會到他心中的激情似的。
蒼冰色的眼眸裡充滿了近乎憤怒的光,直視着伯爵小姐。
“伯爵小姐 ̄ ̄伯爵小姐!”
“朕曾從你這兒聽到過無數次的噩耗,這次最令朕難以接受。
是誰允許你有讓朕如此失望的權利?”
他那像是初雪般潔淨的皮膚,此時僵硬了起來,皮膚底下所布滿的血管,化成了渲洩他心中那股灼熱沸騰情感的通路,此刻他感受到的是一股被侮辱的情緒。
那一個到目前為止一直在與他戰鬥、那一個他所希望的今後能與之繼續互鬥智慧謀略、甚至希望能夠透過會談來更進一步了解其為人個性的對手,現在忽然消失了。
難道自己一定得要忍受這樣不盡情理的事嗎?奔騰的憤怒不經意地化成了吼叫,沖出了他的身體。
“那人也是、他也是、敵人、我方,每一個人都一樣,留下了朕就這樣去了!為什麼不能為朕活下去呢!”
萊因哈特如此露骨地流露這股落敗的情感,甚至于過度激烈地表現出這樣的感受。
希爾德還是第一次見到皇帝這樣,她忘記了自身所受到的不公平責難,一言不發地注視着眼前這位年輕的皇帝。
在她的視線前面所出現的是一個正被無限的失落感折磨着的金發霸主,以及他那束手無策的表情。
盡管萊因哈特的人生當中,敵人并不是從最初一開始就存在的,但是敵人的存在卻引導着他的人生所要前進的方向,這是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
高登巴姆王朝以及寄生在該王朝的門閥貴族們,自由行星同盟以及附屬在同盟之下的将帥們。
與他們之間的争鬥以及其後的獲勝,裝飾着萊因哈特的人生,将他的人生點綴得何其輝煌奪目。
如今,在他們當中最高最大的那一個存在,從萊因哈特的生命當中永遠地消失了。
這也就意味着萊因哈特已經失去了讓他本身更閃耀地成長的可能性。
他所表現出現的憤怒,或許與恐懼是相通的也說不定。
楊威利的死,與齊格飛.吉爾菲艾斯的死,對于萊因哈特來說,有一半的意義是相同的,他失去了他生命中所不應該失去的人。
“朕是需要敵人的。
”
盡管如此,楊威利在與他還沒有了結的情況下就過去了。
一個可能戰勝楊的機會已經完全從萊因哈特身上被剝奪,而締造時代的責任卻強推給了萊因哈特一個人。
隻有自己獨自一個人,忽然被強迫要換乘到屬于另一個次元的航路上。
此時的萊因哈特如果不是在病床上的話,也一定會在私人的室内來回地踱步。
他心中的失望轉化為憤怒的能源,在體内燃燒着他白晰的臉頰,透露出火焰的光芒。
“朕不記得曾經給予過任何除了朕以外的人可以将那名男子置于死地的權利。
那名男子不論是在巴米利國成或者是在伊謝爾倫要塞上都讓我沒有能夠獲勝,反而使我好幾名寶貴的将帥喪命,可是結果呢?竟然就這樣死在朕以外的人手中嗎?”
若由第三者的眼光看來,皇帝的憤怒似乎顯得非常不盡情理,但是希爾德能夠理解這對皇帝本人來說是完全正常的。
不久,仿佛火勢減弱一般,萊因哈特的雖然漸漸平息,但是失望的陰影卻更為加深。
“瑪林道夫小姐。
”
“朕想要派使者,以朕的名義到伊謝爾倫去悼喪,伯爵小姐認為派誰去比較适當呢?”
“陛下,如果我去的話呢?”
“不,伯爵小姐如果沒有常在朕的身邊的話,朕會感到不便。
”
希爾德意外地再一次審視着這位年輕的金發霸者,但其實内心早已經臉紅了。
唉,真是愚蠢,現在這種時候,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呢?
“因為伯爵小姐是朕的幕僚總監哪。
”
在希爾德的皮膚底下竄流的血液,此時産生了極微量的變化,但是萊因哈特并沒有察覺到,他隻自顧自地追循着自己個人的思想軌迹,希爾德也明白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對了,就讓缪拉去吧。
現在這麼一想起來,去年巴米利恩會戰之後,他曾經與楊有面會之緣。
”
于是皇帝的旨意希爾德傳給了奈特哈特.缪拉一級上将,他非常恭謹地接受了使者的任務。
缪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