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嚴塔爾元帥,當時隻靠着定時注射鎮痛劑和造血劑,竟然還能端坐在指揮席的座位上,繼續指揮全軍。
更換軍服的時候,還将衣服的領子折整齊,表情仍然和平時一樣絲毫沒有改變。
盡管身體上承受着難以想象的苦痛,可是他所作的判斷與指示仍然十分精确。
我得以親眼目睹一個真正勇敢的人,是如何發揮他的毅力,不禁以自己能夠接受羅嚴塔爾元帥的指揮,而深深引以為傲。
雖然隻有短短的時間,可是我已經完全忘記自己正與偉大的萊因哈特皇帝敵對的可怕事實。
”
連後來作了上述這段證明的副官瑞肯道夫少校,也沒有否認當時羅嚴塔爾的臉逐漸失去血色。
後來羅嚴塔爾因為暫時腦貧血而陷入昏迷狀态,部下們急忙要把他從指揮席上扶到病房的時候,他又恢複了意識,把部下痛斥一番之後,再度坐回原來的位置。
在部下的眼裡看起來,他似乎是在向死神挑戰,不禁更加深了内心的敬畏。
不過他們也都覺悟到,如此的毅力既是建築在肉體的犧牲之上,那麼司令官的餘生恐怕不長了。
格利魯帕爾茲的背信行為至此已經暴露出五重的醜态。
第一、袒護羅嚴塔爾對萊因哈特皇帝的叛逆行動,雖然隻有在表面上。
第二、出賣羅嚴塔爾,盡管曾一度立下誓約。
第三、背叛的時機選擇極差。
第二、背叛的行動本身沒有成功,反被羅嚴塔爾擊破。
第五、在毫無貢獻的情況下,卻向極為憎惡他這種背信行為的人要求降服。
格利魯帕爾茲選擇了瓦列作為他要求降服的對象,顯然是因為考慮到米達麥亞是羅嚴塔爾最親密的朋友,不過他這個考慮的結果,卻隻是更加深了他人對他狡詐的壞印象。
米達麥亞并沒有會見這個不名譽、無恥的投降者,因為他沒有把握當自己見到他的時候會說出什麼樣的話來。
III
從軍官學校畢業後這十三年年,羅嚴塔爾曾經參加過大大小小超過二百次的戰役,以及多達三十回的私人決鬥。
當他是一名戰士的時候,遠比身為用兵家的他,更富有攻擊性,并且喜歡讓自己暴露在危險中。
不過,或許是因為他那極具有貴公子氣息的端正面貌上,有着一對金銀妖瞳,給人極強烈的印象,所以人們才會特意想要從他的為人當中,看出其性格的兩面性也說不定。
不過無論如何,在過去那些不管是公或私的戰鬥當中,羅嚴塔爾始終都不曾身負重傷。
在戰鬥和決鬥之外與人互毆的時候,能夠将拳頭打在他臉上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渥佛根.米達麥亞。
對羅嚴塔爾來說,這次的負傷讓他感覺到這一生的晚鐘已經開始敲響了。
當他一想到自己竟然被格利魯帕爾茲這種人由背後襲擊的時候,自嘲的念頭或許比對年輕背叛者的憎惡,還要來得更為強烈也說不定。
雖然不曉得羅嚴塔爾已經身負重傷,不過米達麥亞軍也了解到旗艦托利斯坦剛剛被飛彈擊中。
所以當托利斯坦中彈脫離戰場,以後的事态等于已經完全決定了。
降服的人,并不隻有格利魯帕爾茲。
許多受傷或者已經疲于戰鬥的艦艇,此時已經停止動力,并且放棄對抗的意思。
如果此次戰鬥的對象,是大貴族聯合軍或者自由行星同盟軍的話,那麼他們或許還會執拗地繼續戰鬥下去也說不定,可是這次的對手,卻是昔日共同擁護“黃金獅子旗”的戰友同志。
“吾等并非背叛羅嚴塔爾元帥,而是希望歸順皇帝,回歸帝國軍人的正道 ̄ ̄”
聽見這些軍官在投降所申述的主張,畢典菲爾特一級上将回答說:
“不要強詞奪理了,他們隻是因為吝惜自己的性命罷了!”
而大部分的下級士兵所表現出來的,就與這些一心一意想要使自己的行為正當化的高級軍官大不相同,他們顯得極為單純率直。
一名因受傷而為醫療船所收容,年紀隻有十幾歲的年輕士兵,在接受詢問的時候回答:
“我們以自己的性命與疾風之狼、黑色槍騎兵作戰,所以對羅嚴塔爾元帥的義理也已經盡了,出院以後,我想在皇帝麾下從事軍務工作。
不過,像我們這種小兵,會不會要受軍事審判呢?”
米達麥亞接獲這個報告的時候,并沒有憤怒的表情,看到部下們的眼裡,反而更像是受到深刻的沖擊似地。
米達麥亞體會到士兵所說的話,其實正适切地、絲毫無過與不及地道出了士兵們參與這場内戰的心理,而這場内戰其實并沒有任何意義。
對于士兵們的心理上來說,戰争已經結束了。
能夠在叛旗之下,統率士兵直到這種階段,或許隻有羅嚴塔爾才做得到,不過相對地,我也應該看作是羅嚴塔爾已經達到極限了。
對于士兵們來說,主君是皇帝萊因哈特,不是羅嚴塔爾。
士兵們沒有義務在羅嚴塔爾敗北之後,還要與他共同走向滅亡的命運。
“結束了 ̄ ̄”
米達麥亞低聲地自語着,并且像是他本身遭到敗北似地垂頭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