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啞然失笑,紮克與那個噩夢般的人物有可能是同一個人嗎?紮克,他曾在鍋上燙到手指,因此還哭了;當看到公牛被牽着穿過市集廣場時,他吓得緊緊貼在父親腿後面。
但是我卻笑不出來。
我知道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它們并無差别,紮克作為一個孩子的恐懼,以及我從孩子們的歌謠中辨認出的恐懼,前者是後者的根源。
我記憶中關于紮克的所有事情,現在都已經深埋心底:記憶中我被打上烙印後,他是那麼溫柔地幫我清潔傷口;父親臨死前,他淚流滿面,身體顫抖不已。
我對這些深信不疑,就像在囚室那些年裡,我仍然堅信天空的存在。
但是我很清楚他做了些什麼。
我已親眼看見,水缸囚室裡那些無可辯駁的玻璃和鋼鐵,還有躺在山洞水底的骸骨。
我無法指望其他任何人能夠理解,改造者心中也有溫柔和恐懼的一面。
而且我明白,沒有人會比紮克本人更激烈地否認這一點。
他創造了改造者這個角色。
那個曾經在愛麗絲躺着等死的棚屋外,握着我的手乞求幫助的小男孩,現在還留下些什麼呢?在看護室裡我始終保持對天空的信念,當我從囚室裡出來時,發現天空依然在靜靜等待,毫無變化。
但是那個被吓壞的小男孩,我的哥哥,還存在于改造者内心深處的某個角落嗎?還有,我能在不出賣派珀和自由島的前提下,保持我對他的信念嗎?
我迎上派珀的目光,問道:“你是在試圖證明,為什麼不得不殺掉我嗎?”
他俯下身來,迫切而嘶啞地小聲說道:“我需要你來證明為什麼我不應該殺你。
給我一個理由,以便于我向議院的人,向西蒙、路易斯和其他人解釋,為什麼我還沒有殺你。
”
我再次感到身負重壓,精疲力竭。
我覺得自己像在被侵蝕,就像島上的石頭,遭到了海水的沖刷。
“這座島應該是這樣一個地方,我們在這裡無須證明自己存在的權利。
”
“在這座島的問題上不要跟我說教,我正在盡力保護它,這是我的工作。
”
“但是如果你殺掉我,或者把我關起來,這裡就不再是自由島了,不過是一個海景看護室。
議院也就變成了議會,不過是換了個名字而已。
而你也會變得和紮克一模一樣。
”
“我得對這裡的人負責。
”他将視線從我身上移開。
“但不對我負責。
”
“你隻是一個人,我得對這裡所有的人負責。
”
“我對吉普就是這麼說的,他說這沒那麼簡單,不是一個可以用數字衡量的問題。
”
“他當然會那麼說,他又沒做過我的工作。
”
我看着他身後牆上挂的地圖。
所有地圖都畫滿了黑色墨水筆做的注釋,标明議會駐兵和收容所,以及村莊、定居地和安全屋的位置。
抵抗組織運送人們來到這座島的整個網絡都畫在上面。
所有這些人都依賴着他。
“如果那是你的工作,那你為什麼還沒殺我?”
“我需要你來改變數字對比,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
我的聲音很平靜:“我已經告訴你關于溫德姆和神甫的所有事情。
我還警告了你關于紮克利用水缸迫害更多歐米茄人的計劃。
”
“你應該還知道更多,關于他們對自由島的搜索進程。
”
我搖搖頭。
“這對你來說并不是新聞,你知道他們在尋找自由島,你也知道他們最終會找到它,隻是時間問題。
”
他抓住我的胳膊。
“那麼告訴我,他們什麼時候會來,給我一些細節。
”
我努力掙脫他的掌握。
“我沒有更多事情可以告訴你了。
幻象不是那樣運作的,我不知道具體日期,他們進攻的路線。
幻象不是你能釘在牆上的東西,它們是不穩定的,有時候我能知道将要發生什麼事,有時候我卻連一點線索都沒有。
”
“但是你找到了我們,找到了這座島。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問道,“那麼,在這座島之外還有什麼?”
我又搖搖頭。
“你指的是什麼?這座島之外什麼都沒有了。
其他一切都在東方。
”
“我們所知的一切都在東方。
但事實并不一定如此。
如果在更往西的地方,或者是穿過死亡之地的更東邊,還有其他地方呢?”
“你指的是方外之地?那隻是古老的傳說,從來沒有人發現過它,它根本就不存在。
”
“大陸上的大部分人仍認為,自由島隻是一個傳說,是謠言。
”他的神情變得極其嚴肅起來。
“你知道關于方外之地的一些事情?你已經發現它了?”
“沒有,我希望你能夠幫助我們。
”他從牆上扯下一張地圖,放在我面前的地闆上。
我所看到的許多地點都似曾相識,以前在神甫的地圖上,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