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階上傳來腳步聲,還有派珀和守衛交談的聲音,然後門被打開了。
“第一批艦隊已經離開了。
”他說,“船上有年齡最小的孩子,以及行動最不便的人,還有幾個成年人,以便在大陸上幫助他們安頓下來。
”
“那現在怎麼辦?”
“等。
”
我從未像當天晚上那樣,如此細心地辨聽着風聲。
在等待的幾個鐘頭裡,我聽着陣陣狂風吹過,腦海中浮現出極不應景的艦隊全速開往大陸的情景。
在另一片海域,議會艦隊也在全速前進,帶來死亡的氣息。
我害怕睡覺,但是又不敢不睡,萬一在夢中能見到一些有用的東西呢。
最後睡不睡都已無關緊要,當我全身靠在吉普身上,差點就要睡着時,幻象出現了。
艦隊在海平面上突然出現,比我見過的任何船隻都要大,比自由島上最大的船還要大許多倍。
甲闆上擺滿了成群的小船,船底朝天,像還沒有孵化的蛋。
然而,船的大小并不是最讓人害怕的,第一艘船裡載的東西才最恐怖。
我沖守衛大喊,讓他立刻把派珀叫來。
盡管離天亮還有很長時間,幾分鐘之後他就來了。
“他們的船太大了,無法穿過暗礁,但是在甲闆上有小型的船可以下水。
”
“登陸艇,”派珀點頭說,“這會減緩他們的速度,至少最後幾海裡沒那麼好走。
問題在于,他們怎麼能知道穿過暗礁的路線?”
“我曾以為他們可能有張地圖,通過收買某些人,或者嚴刑拷打得來的。
但是,他們用不着地圖。
”我閉上眼睛,回想感覺到的東西,“神甫在那裡。
她在其中一條船上,為他們導航。
”
“她能不用地圖就發現我們嗎?像你一樣?”吉普問。
我點點頭。
不過,我們是駕着一條小船無計劃地航行到這裡,與議會艦隊目标堅定地洶洶前來相比,委實有些奇怪。
她将引領艦隊來到自由島,但事實并非如此簡單,我意識到她将親自來到此地。
想到她将踏足這裡,我就感到憤恨。
派珀曾對我說,我們的到來改變了這座島。
但是她的到來,無疑将帶來這座島的末日。
“我們的船返航還要多久?”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最早也要到中午,”他說,“這指的是最快的船,并且在一切順利的情況下。
這并不僅僅是航行到大陸然後折返回來這麼簡單,他們需要找到一個不會被發現的安全着陸點,然後把人運下船去。
我們說的可是數以百計的兒童,以及殘疾最嚴重、行動最不便的那些人。
”
“還有兩艘船遠航到西方去尋找方外之地?你說過它們是我們擁有的最快的船。
”
“如果我能夠把它們叫回來,你以為我不會這麼幹嗎?”他低下頭去。
在那一瞬間,我看到他沮喪而疲倦的神态,我猜他獨自一人躲在小小的臨時住所,遠離衆人期待的目光時就是這副神情。
他用手掌撫着前額,平靜地說:“他們已經離開一個月了,我們甚至不知道他們是否還在。
”
我閉上雙眼,試圖搜索在海面上返航的艦隊,或者去往西方的那兩艘船,但除了感覺到議會的艦隊在不斷接近之外,一無所獲。
這幅景象已經夠讓我難受了,但是神甫的存在讓這一切變得更加糟糕。
如果她在我們的船隊返航之前到達,那麼留在島上的人将陷入困境。
那些沒有離開的孩子,以及所有不能戰鬥的人,将沒有任何希望。
我不禁想道,議會是否有足夠多的水缸,把他們都關進去呢?
到了中午時分,海風吹來了幻象,但是我看到的船隊感覺很遙遠,而且漂浮不定。
想要看清它們就和眯着眼睛看向太陽一樣困難,我能辨認出的隻有大概輪廓和一片眩光。
它們是船沒錯,但是屬于哪一方呢?一兩個鐘頭之後,細節變得明顯起來,其中一艘船的甲闆上胡亂擺着一張漁網,船身上繪着黃藍相間的條紋,船帆上滿是補丁,看起來像條棉被。
“那是我們的船隊,”我對吉普說,“他們離得很近了。
”
我們喊來守衛,讓他把派珀叫來。
“讓他們到碼頭等着,”派珀還沒關好身後的門,我就對他說道,“我們的船返航了。
第一批疏散人員已經下船,他們就快到了。
”
他搖搖頭。
“我讓瞭望哨每半小時發送一次消息,目前他們什麼都還沒有看到。
”
“他們可能還沒進入視線,”吉普說,“但是如果她能感覺到他們,他們馬上就會回來。
”
“還要過一會兒,”我說,“如果你現在立刻行動,還能讓下一批人離開自由島。
把他們帶到碼頭去,等船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