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義地說,覓母通過模仿的方式得以進行自我複制。
但正如能夠自我複制的基因也并不是都善于自我複制一樣,覓母庫裡有些覓母比另外一些覓母能夠取得較大的成功。
這種過程和自然選擇相似。
我已具體列舉過一些有助于提高覓母生存價值的各種特性。
但一般地說,這些特性必然和我們在第二章裡提到過的複制基因的特性是一樣的:長壽、生殖力和精确的複制能力。
相對而言,任何一個覓母拷貝是否能夠長壽可能并不重要,這對某一個基因拷貝來說也一樣。
《友誼天長地久》(AuldLangSyne)[1]這個曲調拷貝萦繞在我的腦際,但我的生命結束之日,也就是我頭腦裡的這個曲調終了之時。
印在我的一本《蘇格蘭學生歌曲集》裡的這同一首曲調的拷貝會存在得久些,但也不會太久。
但我可以預期,萦繞于人們腦際或印在其他出版物上的同一曲調的拷貝就是再過幾個世紀也不緻湮滅。
和基因的情況一樣,對某些具體的拷貝而言,生殖力比長壽重要得多。
如果說覓母這個概念是一個科學概念,那麼它的傳播将取決于它在一群科學家中受到多大的歡迎。
它的生存價值可以根據它在連續幾年的科技刊物中出現的次數來估算。
[2]如果它是一個大衆喜愛的調子,我們可以從街上用口哨吹這個調子的行人的多寡來估算這個調子在覓母庫中擴散的程度;如果它是女鞋式樣,我們可以根據鞋店的銷售數字來估計。
有些覓母和一些基因一樣,在覓母庫中隻能在短期内迅猛地擴散,但不能持久。
流行歌曲和高跟鞋就屬這種類型。
[1]“AuldLangSyne”不知不覺地成為了我所選擇的例子中一個非常好的樣闆。
這是因為傳唱中幾乎普遍都出現一個錯誤,一個變異。
特别是現在的日子裡,樂曲裡的疊句總是被唱為“Forthesakeofauldlangsyne”(為了友誼地久天長),其實伯恩斯(Burns)實際填的是“Forauldlangsyne”(為友誼地久天長)。
一個覓母化的達爾文主義者立刻就想知道那插入的短語,“thesakeof”(了)究竟有什麼“生存價值”。
請記住我們并不是在找尋能讓唱改版歌詞的人們更好存活的方式,我們是在尋找能使這個變化本身在覓母庫裡能夠更好存活的方式,每一個人都在孩提時代學會了這首歌,但他們并不是通過閱讀伯恩斯的填詞,而是通過在新年夜聽到這首歌而學會的。
在某個時間以前,可能所有人都唱着正确的版本。
“Forthesakeof”肯定是以罕見變異的方式出現的。
我們的問題是,為什麼這個一開始罕見的變異傳播得如此隐蔽,以至于它最終成為了覓母庫裡的标準?
我覺得答案不難找到。
“s”的嘶嘶聲非常突出。
教堂唱詩班的訓練就是要發“s”時越輕越好,要不然整個教堂都是嘶嘶的回音。
在一個大教堂裡,你往往能在聽衆席的最後面聽到一個站在聖壇上的神父的輕聲私語,盡管這隻是零星的“s”聲。
“sake”中的另外一個輔音“k”也是一樣的具有穿透力。
試想有19個人都在正确地唱着“Forauldlangsyne”時,在房間某個角落,有一個人錯誤的唱着“Forthesakeofauldlangsyne”。
一個第一次聆聽此歌的小孩很想加入合唱,但是他不清楚歌詞。
盡管幾乎所有人都唱着“Forauldlangsyne”,但是“s”的嘶嘶聲以及“k”的爆破聲強勢地占據了小孩的耳朵,當疊句再次響起時,小孩也開始唱起了“Forthesakeofauldlangsyne”。
這個變異的覓母就這樣占據了另一個媒介。
如果當時還有其他的孩子在場,或者是不熟悉歌詞的成年人,他們很有可能在下一次疊句來臨之時,也改為那個變異的版本。
這并不是因為他們“偏好”那個變異的版本。
他們真的是不知道歌詞并且真誠渴望能夠學會它。
就算那些知道準确歌詞的人憤憤地用他們的最高音量吼出“Forauldlangsyne”(就像我做的那樣),但這個正确的歌詞并沒有十分突出的輔音,而就算别人不自信地低聲吟唱變異的版本,他們的聲音也能夠很輕易地飄進大家的耳朵裡。
一個與之相似的例子是“RuleBritannia”(統治吧,不列颠尼亞!)。
該合唱正确的第二行歌詞應該是“Britannia,rulethewaves.”(不列颠尼亞,統治這片洶湧的海洋)。
盡管不是那麼普遍,但它經常會被唱成“Britanniarulesthewaves.”(不列颠尼亞統治着這片洶湧的海洋)。
這裡,這個覓母中冥頑不化的“s”的嘶嘶聲同時被另外一種因素強化着。
詩人詹姆斯·湯普森(JomesThornson)用意應該是祈使式的(Britannia,gooutandrulethewaves!)(不列颠尼亞,走出去統治這片洶湧的海洋吧!),或者是虛拟式的(letBritanniarulethewa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