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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越獄者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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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未來。

    鍋蓋一樣敦實而沉重的北京,轉眼又是一個沙塵暴肆虐的季節。

     事實上,在三個沙塵暴後,路平的生活才有了一點兒綠意。

     他吃得上飯了,甚至不用住地下室了,每個月的收入幾乎和公務員時持平。

    名氣也慢慢有一點兒了,開始和知名一點兒的樂手們稱兄道弟。

    演出多起來了,演出時偶爾會有粉絲坐着火車從外地跑來捧場,當然,依舊是那些熱愛搖滾樂手的善良的傻姑娘。

     不管怎麼講,他貌似是在走上坡路了,而且越走越快。

     這是北京城神奇的地方之一,對很多人來說,未必會真的成功,但也未必會一直坐滑梯。

    抛物線随時出現着,任意的一個小上揚就可以讓你自己主動扣緊安全帶,主動泯殺退意,重新歸并到軌道中,一圈一圈地循環在北京這個巨大的奇幻的摩天輪或過山車裡。

     哈,北京是個大Game,北漂們是上瘾的玩家。

    北京城的遊戲規則本身,就是最大的成瘾品。

    “老路老路,你上過瘾嗎?”讓你綁緊安全帶又最終解開安全帶的那個小峰值,是什麼東西?”路平:“唱片公司的簽約合同書。

    ”“真有唱片公司打算簽你?那不就是所謂的混出頭了嗎?你沒簽?為什麼沒簽?”路平捧着腦袋想了一會兒問我:“你看過《北京樂與路》嗎?”“嗯……可是老路,你又不是那個在簽約前夜被車撞死的。

    ” …… 簽約唱片公司的前夜,路平買了一斤鴨脖子,坐在路邊自斟自飲。

    觸手可及的美好前程擺在他面前,像擱在櫥窗裡一樣,和他隻隔着一層透明玻璃。

    他啃着鴨脖子,眯着眼睛細細地打量着。

    打量來打量去,打量完了以後,他伸手從包裡掏出那一紙合同,揉了揉,用來擦了手。

     然後,他把那團油乎乎的未來丢進了交道口南大街路東、大興胡同口上的那個垃圾桶裡了。

    那份美好的前程,就被那麼用來當了手紙。

    像當初公務員身份一樣,路平讓曆史輕易地重演了一次。

    “老路,你是悟到了什麼嗎?”路平說:“不是悟到,是夯實了一些想法,我要的隻是一段經曆而 已,我并沒有想去追求那樣的生活……” “老路,我沒太聽明白,你指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貌似成功的生活。

    ” “那什麼是成功?” “在當下,這個詞是最速效的洗腦工具,是最廣譜的精神鴉片,可以是好車子、大房子、高年薪這麼簡單,也可以解讀為體面的受人尊敬的生活。

     “你敢說你不是個實用主義者嗎?你能否認最深入人心的标準不是金錢、權利、名望嗎?你真心認可這種标杆嗎?我隻是覺得如果一個人還算年輕,當他面對生活時,隻會盲從想追求‘成功’,那于靈魂而言,他的人生是絢麗的,還是貧瘠的?” …… “老路,你一下子把我說難受了。

    ” 我們浪費了多少青春才觸摸到那些最淺顯的道理:人生經曆是可以自我創造的,生活方式是可以自我選擇的。

     我們大把的光陰被暗蝕消磨,幾乎再沒有腦容量去真正思辨自己的人生步履。

     又或者,我們往往要扮演完一個個規定的角色,才能依仗着生了又滅、滅了又生的厭離心,去博得一個醍醐灌頂的機會。

    可屆時往往人過而立行将不惑,尚有意氣,卻少了膽氣。

     我們被一種生活方式所桎梏,以為自己唯一接觸過的生活、唯一觸手摸到過的生活,就是終極答案。

     是什麼力量導緻了這一切? 我們出了大學的門,擠進了人才市場,從人才市場擠到某張辦公桌前,一旦習慣了朝九晚五的生活,就基本停止了思考,放棄了對生命形态的選擇,半生隻活在一天裡。

    我們懦弱又慵懶地把自己交給所謂安全感,在自認為安全的生活方式中消磨青春、贅肉橫生。

     那些充滿智慧的大多數人,他們經常會善意地發問:你怎麼還不結婚?你怎麼還不買房?你怎麼…… 100條路裡,他們告訴你99條笃定是死胡同。

     他們其實想譏責:你怎麼還不按部就班地去走上那條叫做“成功”的大道。

    飄邈之旅小說 他們完全體會不到自己發問時的居高臨下。

    他們以正朔自居,習慣性地讓自己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當下他們賣力地揮舞着标寫“成功”的旗,就像他們當年樹林一般揮舞着胳膊,用紅本子揮舞出各種波濤洶湧時一樣的認真和盲從。

     可悲的是裡面不僅有中年人,更多的是自稱屌絲的年輕人。

     是什麼力量讓你我渾渾噩噩地浪費着寶貴的時光,過着隻有“成功”沒有獨立人格、缺少人性尊嚴的日子? 這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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