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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越獄者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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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小姑娘 我和路平的性格屬于兩個極端,一個是地底火,一個是峰頂冰。

    彼此都不怎麼能接受對方性格中有棱角的一面,按理說,本不太可能至交。

     真正拉近我和路平之間距離的,是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叫心心,蘋果一樣鼓鼓的臉蛋,又乖又好玩兒。

     她從長春來,她媽媽愛她,怕她遭遇感冒打噴嚏流鼻涕然後命喪雲南。

    于是用東三省娘親之心度麗江晝夜溫差之腹,秋衣毛衣保暖衣羽絨衣地把她包裹成了一隻粽子,又裡三層外三層捆上一根羊毛圍脖,她胳膊根本放不下來,隻好整天像隻鴨子一樣摩挲着翅膀,踉踉跄跄的,用兩條小細腿搗來搗去地跑。

     孩子還在不知冷熱的歲數,也還沒學會自己脫衣服,一出汗滿頭騰騰的熱氣,像微型空氣加濕器一樣,毛茸茸的劉海兒下面滿是細細密密的汗珠。

     一般的小孩子隻會用手背橫着擦汗,她卻早早學會了像老農民一樣,攤開手掌從上到下胡噜滿臉的汗水,胡噜完了還知道往後腰上抹抹。

     媽媽愛她,怕她喝可樂飲料患上糖尿病命喪雲南,隻喂她喝礦泉水。

    她不愛喝,口渴了就自己偷大人的普洱茶喝去,那麼酽的茶,咕嘟咕嘟兩聲就吞了下去,還知道砸吧砸吧嘴。

    這麼點兒大的孩子喝了濃茶後,立馬精神成了猴兒,眉飛色舞地攆雞逗貓,還滿大街地騎哈士奇,吓得半條街的狗慌慌張張地找掩體。

     她蹦到打銀店裡跳舞,陀螺一樣地轉着圈蹦跶,驚得鶴慶小老闆一錘子砸在自己手上。

    她又去找納西族老太太聊天,話說得又密又快,快得幾乎口吃,路過的大人擔心她咬着自己的舌頭,一臉問号的納西老太太沖她擺着手說:“不會不會,我聽不會外國話嘎。

    ” 這孩子對普洱上瘾,喝了茶以後是個貨真價實的響馬。

    她見我第一面時,剛通過自己的搏鬥,從一家茶舍的品茶桌上生搶了一壺紫鵑普洱,對着嘴兒灌了下去。

    老闆都快哭了,說:“我不心痛這壺茶,喝就喝了,可你不能把我的茶壺蓋兒也給捏着拿跑了啊……” 她逃跑的時候一腦袋撞在我肚子上,讓我給逮住了脖子。

     我逗她,讓她喊我爸爸。

    她猶豫了幾秒鐘,然後撲上來抱着我的大腿往上爬,一邊揪我的胡子一邊喊“粑粑巴巴粑粑……”還拽我的耳朵往裡塞草棍兒,又從兜兒裡掏出那個茶壺蓋兒送給我當禮物。

     我是真驚着了,這個滿身奶糖味兒的小東西……猴兒一樣的小姑娘,大眼睛長睫毛撲閃撲閃地看着我,一下子就把我的心給看化了。

     她不是個長得多麼漂亮的孩子,我做過七八年的少兒節目,粉嫩乖巧的小演員、小童星見得海了去,有些比他爹媽還聰明,有些比洋娃娃還漂亮,但哪一個也沒給我這種内心融化的感覺。

     我和她媽媽說:“禮都收了,認個幹女兒好了。

    ”話一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

     媽媽愛她,怕不征求她的意見冒昧做決定會讓她苦惱抑郁命喪雲南。

    但她媽媽也是個奇葩,把她提溜起來問:“這個哥哥帥不帥,給你當幹爹好不好?” 旁邊的人笑噴茶,我擡手摸了摸早上剛剛刮青的下巴。

    巴州往事 小東西扭頭來很認真問我:“……那你疼我不?” 我心裡軟了一下,說:“疼啊……” 于是,我在20啷當歲的時候,莫名其妙地有了個六歲的女兒。

     女兒叫心心,一頭卷毛小四方臉兒,家住長春南湖邊。

     心心的媽媽叫娜娜,是個雕塑家。

    孩子生得早,身材恢複得好,怎麼看都隻像個大三大四的文科大學生。

    那時候小喆、苗苗、鐵城和我組成了個小家族,長幼有序,姊妹相稱,娜娜帶着心心加入後,稱謂驟變,孩子她姑、孩兒她姨地亂叫,鐵城是孩兒他舅,我是“他爹”,大家相親相愛,把鐵城的馬幫印象火塘當家,認認真真地過家家。

     娜娜幾個姐妹淘酷愛閨秀間的小酌,一堆小娘們兒彼此之間有聊不完的話題。

    她們怕吵着孩子睡覺,就抓我來帶孩子。

    我說,我沒經驗啊。

    她們說,反正你長期失眠,閑着也是閑着。

     于是,我負責哄孩子睡覺。

    我發現講小貓小狗小兔子的故事,根本哄不出她的睡意,講變形金剛、黑貓警長、葫蘆娃反被鄙視。

    逼得沒辦法,我把《指月錄》翻出來給她講公案,德山棒臨濟喝趙州茶地胡講一通。

     佛法到底是無邊,随便一講就能把她整睡着了。

    講着講着,我自己也趴在床頭睡着了。

    半夜凍醒過來,幫她擦擦口水抻抻被角,夾着書摸着黑回自己的客棧。

    月光如洗,漫天童話裡的星鬥。

     娜娜覺得我帶孩子有方,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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