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易開始紅了。
他參拍的一個電影獲得了廣泛的好評,而他,也拿到了最佳男配角獎。
他在上台領獎的時候,一直開着電話。
我在電話這邊聽到他微微戰栗的聲音,聽到他驚喜感動的聲音。
隻是之後,他的電話卻漸漸地稀落。
隻能從報紙和電視上看到,他做了一号主角,他接了天價廣告,他又傳出了绯聞……那些讓人眼花缭亂的信息攤開來時,我的心裡總會想起,他還是那個在籃球場上旋着籃球朝我顯擺的男孩嗎?還是那個在戈壁灘上以為自己會死掉而幾乎哭出來的男孩嗎?
我依然是留短發穿襯衣吹口哨的女孩。
偶爾,學校裡會有男孩在路上攔住我,問我系别和名字。
我隻是淡然地告訴他們,我有男朋友。
那個時候,我心裡想的人是唐小泊。
宿舍裡的女孩都覺得段錦年是我的男友,他總是會從成都飛到南京來,在來來回回的奔波中,我就會想到我在火車上的那些時光。
在飛機場送别段錦年的時候,他會給我一個擁抱,他說,麥涼,我等你。
可是等待,是多麼渺茫的字眼。
我不願意段錦年在我這裡無盡地消耗,我希望他會有更好、更美的開始。
而我的開始,又會在哪裡呢?
我是在南京舉辦的一場全國大學生演講比賽上遇到武訫的。
我對他幾乎沒有印象。
我在台下,他在台上,當他從台上疾步來到我面前時,我還下意識地望了一眼四下。
我在想,他是認錯人了嗎?
他的眼裡是灼灼的光芒。
他說,我始終記得那個穿着裙子赤腳在籃球場飛身撲打籃球的女孩,你的裙子撒開來,像一朵飛揚的雲。
我就想起來了,他是那個和我一起打過籃球的男孩。
哦,我還記得上次和你打球時認識的那個人,我在南京見到他了。
武訫說。
我的身體怔了下,他是說唐小泊?段錦年一直都在成都,若是來南京肯定會來找我,不是他,肯定就是唐小泊了。
在哪?我顫聲問。
不太确定是否是他,就在南京,前天。
他鄉遇故人總是讓人很感慨,我想要喊他的時候,車來了。
我隻好作罷。
南京?在南京?他來過南京?而且還是在前天。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我的心裡,有浪狠狠地拍打了下去。
你……沒事吧?武訫關切地看着我。
我虛弱地搖頭。
我們總是在錯過,總是不斷地被時光間隔。
還要繞上多少的路,才能走到彼此的面前呢?是在武訫告訴我唐小泊也許就在南京的時候,我的心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平靜。
我總不斷地揣測各種緣由,他會看錯嗎?還是唐小泊真的在這裡?他和我生活在一個城市,他和我看過同一場電影,進過同一家超市,或者我們在進電梯的那幾秒錯過,又或者,我們在街角轉身的時候,擦肩而過……
遇見是個調皮的孩子,總是和我們捉着迷藏。
我去了武訫說的那個路口,我在那裡來來回回,在那裡伫立等待,可,沒有唐小泊。
我在風裡,在陽光裡,在斑駁的梧桐樹下,我像個迷路的孩子,像隻被遺棄的小狗,那麼、那麼地不安。
夜裡,我坐在冰涼的石階上,抱着自己的肩膀,不斷地咳嗽。
我是病了,這一場病将我抽絲剝繭,我隻能咳嗽,不斷地咳嗽,無能為力。
遲疑的時候,我終于還是告訴了段錦年,我說有人在南京見過唐小泊。
段錦年在電話那邊,沉默了許久。
我聽到他的歎息,然後輕輕地扣上了電話。
我突然後悔不疊。
我這樣混亂這樣迷茫這樣執拗的模樣,真的很讓人沮喪,不僅段錦年,還有自己。
隻是抓住一個無法确定的信息就如此慌亂,那,到底還需要多少的時間,多少的光陰,才能讓自己的心沉靜下來呢?
唐小泊的離開,不過是因為躲避我的感情。
他不想讓我繼續地沉迷,不想讓我找錯了方向。
就像認識的最初,他對我說,不可以。
不可以和他做朋友,不可以喜歡他,因為我會受傷。
但我還是任性地喜歡着他,所以,他離開,他連朋友也不願意再與我做。
我,再執著他的名字,他就永遠不會回來,永遠不會與我相見。
五個小時後,段錦年出現在我的面前。
他隻是擡起手來抱住我,他的聲音那麼哽咽。
他踉跄地說,麥涼,我可憐的麥涼。
我把頭埋在他的懷裡,失聲痛哭。
我真的累了,我痛得舉步維艱,疼得無法呼吸。
從十八歲相遇時,我的掌紋就落下了他的名字。
直到現在,經年過去,我卻還是水洗不掉。
那些愛戀,隻是一滴墨,就渲染了滿池。
我隻能咳嗽,隻能流淚,隻能讓自己在思念裡颠沛流離。
段錦年捧起我的臉,深情地望着我。
當他的唇落下來的時候,我輕輕地、輕輕地合上了眼睛。
我聽到風聲了,很清冷地從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