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了誠實地點頭。
她曾經以為自己随着巫雨死了,可是正如她說的,一輩子太長,長到有很多東西可能悄無聲息地填補進來。
巫雨走後,她後來的日子并不是沒有過幸福,她無法欺騙自己,她無法欺騙如鏡子一般照見自己的謝桔年。
桔年聽到這個答案,隻說了一句,“那也好。
”
總算有人是快樂過的。
縱然陳潔潔如何愧疚道歉,都不可能挽回桔年失去的那幾年。
桔年不打算原諒陳潔潔,也不打算讓别人覺得她有多善良,隻不過既然已經失去了,那麼能換回一點兒東西總是好的。
就好像她丢失了生命中某個固定旅程的船票,她再也不能趕在那個鐘點抵達,可是很多年之後,才被告知,有人曾靠這張撿到的船票因緣巧合去了要去的地方。
她何必再去恨那個比自己幸運的人?
不是她,就是她,桔年很早就知道,那命運裡的一個劫,她們都在這個劫裡面,現在看來,至少有一個人是快樂過的,那幾年回不了頭,可總算不是滿盤皆輸。
陳潔潔低頭良久,在流淚的瞬間,微笑了起來。
就在韓述推着非明走到車邊的時候,他們都看見一個抱着小孩的男人一直等在小路的盡頭。
他抱孩子的姿勢并不熟練,不用走近,桔年也猜到他臉上一定還有未痊愈的抓傷。
不知道他和韓述會不會因為彼此的臉而同病相憐?
桔年推開陳潔潔的傘,獨自加快腳步走開。
也許她和陳潔潔再也做不回朋友,可她甯願那張丢了就再不屬于自己的船票載着另外一個人走得更遠。
陳潔潔在桔年身後急聲說道:“桔年,快樂沒有那麼難,當他在身邊睡着的時候,就對自己說,假裝他也死了,假裝他也不會醒過來,這麼想着,結果發現自己居然也是難過的——原來這輩子不止一個人讓自己那麼難過,好在,他還會醒過來。
到時你就會發現,真的,一輩子那麼長,求一點點快樂和安慰并沒有那麼難。
”
周子翼提出自己開車送陳潔潔和非明回醫院,桔年沒有反對,便與他們在路口分别。
陳潔潔一家背對着桔年和韓述,也許是為着之前的争吵,他們的樣子很是别扭,過了一會,周子翼騰出一隻手去拉陳潔潔,不料卻被陳潔潔狠狠甩了一巴掌,他把臉偏過一邊,随即也高高揚起了自己的手,然而這隻手落下的時候卻很輕,輕得像在擦妻子臉上的淚。
陳潔潔拿開他的手,探身去看他手裡抱着的孩子,就勢也輕輕地抱住了她的丈夫,兩人的手再也沒有松開。
非明坐在媽媽推着的輪椅上頻頻回頭看着桔年。
自從她和陳潔潔正式相認後,姑姑的态度一直都是淡淡的,非明以為姑姑會跟她一起掉眼淚,雖然那樣她會難過,但是姑姑并沒有這樣。
後來非明想,姑姑其實一直都是這樣的,也對,她畢竟不是自己的媽媽,離開了也好,即使她才十一歲,也知道姑姑帶着她,比一個人過日子要艱難得多。
桔年一直看着周家的車越來越遠,非明也離她越來越遠,隻剩她還在原地。
韓述在她身邊開着玩笑,“你難過的話,我不介意把肩膀借給你哭。
”
桔年真的就扭過頭去,伏在離她最近的那個肩膀上痛哭失聲。
反倒是原本還笑着的那個人,就此繃在那裡,分毫也不敢再動。
韓述把桔年送回了家,桔年沒有拒絕。
除夕那一夜過後,他們之間很多頭緒其實都沒有來得及理清楚,結果非明就出了事。
有些事來不及說,當事人也不願意再提,于是便不了了之。
直至陳潔潔出現,他們從醫院裡回來,不管多不情願,韓述最後還是收拾東西離開了她的院。
這不隻是因為韓述到底還是幾分心虛,到了這一步,他也實在不敢逼得太緊。
人說兔子逼急了還咬人,謝桔年絕對就是隻悶聲不吭但是急起來會咬得他一佛出竅二佛升天的兔子。
家是不能回的,節日期間,也不好打擾朋友,所以韓述就找了個安逸的酒店暫且住下。
幾日沒到這兒來,桔年已經把院門口的桔枝敗葉和鞭炮紅紙通通清掃幹淨,可也說不上為什麼,韓述看到這收拾幹淨後更顯空落落的院子,總覺得它比幾天前更少了些什麼。
也許是非明也離開了,這原本就人氣淡薄的地方更如同空城一般。
桔年沒有招呼他,韓述自己找了水來喝,一杯涼水下肚,冷得胃都痙攣了。
他本想打到屋主說,不帶這麼過日子的啊,大冷天的,好歹燒點兒熱水,冷死别人也就罷了,小心自己成雪人都不知道。
誰知放下杯子回顧,桔年已經不在客廳。
他找到了屋子背後的開井處,果然看到了她,原來是斜飛着入檐的飄雨打濕了她一個神龛上的香爐,從背後看,她正用手撥弄着香爐裡的灰燼,然後找來火柴,重新點燃了一炷香。
韓述心理泛着滴咕,都什麼年代了,她還有這麼多迷信的玩意,真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不過好像從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