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裡的人都很厭煩他,聽見他的名字都皺眉頭。
這應該算是個惡霸了吧,老百姓都說這種渣滓死有餘辜。
”
我知道派出所所長的言外之意,他想從死者生前的劣迹入手,減輕自己的責任。
但即便有這種想法,我相信他也不敢杜撰情節,死者生前應該是劣迹斑斑的。
“還有,”派出所所長補充道,“這支槍我們已經看過了,也核實過了,是他自己的槍。
一個月前,不知道他從哪裡弄來了鋼管,就開始在自己家裡做槍,大概是在兩星期前做好的。
這個,胡奇的妻子張越和他的母親趙秀蓮都可以做證。
我們也在他們家的地窖裡,找到了制作槍支的剩餘材料,還有一些自制的彈丸。
”
“現在派出所初步認定,死者胡奇是半夜帶槍出門,不慎槍支走火,打傷自己,導緻失血過多死亡。
”程城市的楊法醫說,“屍體還沒有開始檢驗,所以我們還沒有認可他們的觀點。
”
自己的槍傷了自己的命,這是派出所所長給自己減責的最好借口。
“你們動了這支槍?”林濤聽說他們已經辨認過現場的槍支了,急着問。
我和林濤的擔心一樣,怕這個急于免責的所長,破壞了槍支上的痕迹。
“沒有,沒有。
”所長說,“我們是帶着證人來現場進行辨認的。
這點兒現場物證保護意識還是有的。
”
“剩餘材料在哪兒?”林濤皺了皺眉,“我要進行整體分離比對。
”
整體分離比對技術是痕迹檢驗專業的一項撒手锏。
具體的方法是:通過對比顯微鏡,對兩個物體的斷端進行檢測、拼接,觀察拼接口的微小特征,從而判斷兩者是否曾經為一體,後被人為分為兩部分。
“我去叫人提取。
”所長說完,給派出所的技術員打了個電話。
“是誰報的案呢?”我問。
所長朝遠處的人群中掃了一眼,指着一個年輕人,喊道:“胡黎苗,你來你來,給省廳領導說一下你發現和報案的經過。
”
聽到“省廳”這兩個字,圍觀的人群頓時炸了鍋,大家突然議論紛紛,可能認為省公安廳都派人下來查案了,這一定是一起大案,和他們之前猜測的走火有所不符。
我尴尬地撓了撓頭,瞪了所長一眼,心想你的嗓門兒能不能不要這麼大?圍觀群衆一定還不知道,我們省廳法醫科其實就是一個基層單位啊。
除了一些簡單、普通的命案以外,隻要夠人手、能跑得過來,我們都得去出勘現場,為基層解決一些問題,也算是幫基層法醫搭把手、助把力。
胡黎苗跟着一個民警跨進警戒帶,朝我們走了過來。
他長得賊眉鼠眼,一路上東張西望的。
“說說吧,是怎麼回事?”我站在胡黎苗的前面,遮住了他的視線,不讓他看見屍體,同時摘下沾染了血迹的手套。
胡黎苗縮着頭說:“是這樣的,昨天晚上我在我哥家打麻将,大概打到晚上十點多的時候,突然聽見‘乓’的一聲,像是哪家在放炮一樣。
哦,不,比放炮還要響。
我們四個人就跑到屋外面看,也沒見到火光什麼的。
”
“等等,你哥家住在哪裡?”我問。
胡黎苗和所長一起指向現場的東面,說:“東面三百米,就是我哥家了。
”
“是這條大路的路邊嗎?”
胡黎苗點點頭。
“那你們看見什麼了沒有?”
“當時有月亮,我們看見一個人影在往西走。
”胡黎苗說,“看背影好像是他。
”說完,胡黎苗指了指地上胡奇的屍體。
我轉頭看向派出所所長求證。
所長點點頭,說:“這個口供我們都做了,幾個打麻将的人都印證了這一事實。
”
“你确定隻有一個人影?”我問。
胡黎苗堅定地點了點頭。
“就根據這個線索,我們基本确定死者是槍支走火打傷了自己。
”所長說。
我擺擺手:“結論别下得太早,胡奇家住在哪裡?”
派出所所長往西邊指了指,說:“往西走一百米,過了警戒帶,左拐,再右拐,就到了。
”
我順着所長的手指往西邊看了看,隻能看得到拐彎處,拐過彎去,視線就被一個公共廁所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