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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法醫病理實驗室裡。
我們面前的一張大台子上,平行排列着那七十二枚煙頭。
我手持着一個放大鏡,戴着口罩、頭套和手套,一枚枚地觀察。
大寶在我的身邊打着哈欠,說:“你這是不準備睡覺啦?”
“我說了我一個人就可以。
”我笑了笑,說,“他們不都回去睡覺了嗎?你也回去吧!陪我耗着也沒用。
”
大寶搖搖頭,說:“回去睡沙發,不如在這裡靠着躺椅。
”
“杜洲失蹤有半個月了吧?”我說,“我看啊,恐怕真的是兇多吉少了。
”
大寶沒有回答我,我以為我說錯了話,正準備解釋,卻聽見大寶均勻的鼾聲響起。
原來他靠在我身後的躺椅上,睡着了。
我無奈地笑了笑,繼續觀察眼前這些煙頭。
煙頭有新有舊,品牌不同。
我首先按照香煙的品牌把煙頭分成幾個部分。
然後每個部分按照新舊不同再次分門别類。
就這樣分着分着,線索突然就躍入了眼簾。
我掩飾不住内心的喜悅,拿出相機啪啪地拍照。
閃光燈把熟睡的大寶給驚醒了,他擦着口角的口水說:“怎麼樣了?”
“好消息。
”我說,“不過對DNA室值班的兄弟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因為,他們今天晚上要熬夜加班了。
”
雖然睡眠不足四個小時,但是第二天一早,我還是精神抖擻地來到了龍番市公安局刑警支隊的專案組。
在專案通報會開始後不久,到達了專案組現場。
“看大家的表情,應該是查找死者矛盾關系未果吧?”我坐下來後,直接開門見山。
“是啊,沒法查。
”主辦偵查員說,“董建武當過幾年的派出所民警,還管的是案件辦理。
那小偷小摸就不知道送進去多少。
你說,和他有仇的人,實在是多了去了,怎麼查啊?現在想想,這個會議室裡都人人自危了吧?就不說董建武,柏玲的爸爸,柏豐利,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幾十年,逼倒了無數公司,這得罪的人也是多了去了。
”
“矛盾關系沒法查,那就查查侵财的前科人員吧。
”我淡淡地說。
“什麼?”趙其國局長有些詫異,打斷我的話,說,“你是讓我們更改偵查方向?”
我點了點頭。
“侵财?”主辦偵查員顯然并沒有激烈反對我的意見,說,“可是我們辦了這麼多年的案件,在人多車多的地方,下班高峰,用搶劫的方式來侵财的,還真是很少啊。
”
“既然是很少,就是說不是沒有,對吧?”我說。
“時間、地點不對,咱不說。
”另一名偵查員說,“據我們所知,董建武把自己的警帽放在操作台上,别人一看就知道是警察的車。
搶劫還專門挑警察的?這不是增加風險系數嗎?沒有必要吧。
除非就是想好了專門朝警察去的。
那麼,因仇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
“既然帽子是放在操作台上的,夜幕降臨,車燈再開着,在車前的人,可以看清操作台上有什麼東西嗎?”我說。
大家可能是覺得我說得有道理,都沒有說話。
“那……侵财有什麼依據嗎?”趙局長問。
我點了點頭,說:“事情還得從死因開始介紹。
死者是右側股動脈斷裂,導緻急性大出血而死亡的。
在瀕死期,現場起火。
在火勢變大之前,死者已經死亡了。
因為死者皮膚燒焦了,所以我們不好判斷兇器的具體形态,但是可以斷定是一把不短的刺器。
除了被刺器刺傷以外,死者在死前還被車子的安全帶勒頸,不過這個勒頸的動作,并不是她死亡的原因。
”
“用這種方式殺人?”主辦偵查員說。
我點點頭,說:“股動脈很隐蔽、很深,通常是用刺器刺擊别人的時候不小心導緻破裂,真的想去割斷股動脈,除非是學醫的,其他人還真不一定能找對地方。
所以,我覺得這起殺人案件,起初的想法并不是殺人。
既然起初的想法不是殺人,那麼侵财的可能性就是最大的。
”
“就這些?”主辦偵查員說。
我搖搖頭,說:“當然還有。
這是第一點。
第二點,我們來重建一下現場。
”
說完,我打開幻燈片,播放車輛裡的屍體最原始的體位,說:“死者處于這個體位,顯然是有人從後座,用駕駛員安全帶從後面勒住死者的頸部,然後往後拖拽形成。
但是處于這個體位,又怎麼用刀來刺到位于駕駛室下側的右腿呢?顯然是夠不着的。
唯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副駕駛也有一個人,用刀刺擊了死者的大腿。
這起案件的作案人,應該有兩個。
既然有兩個人,一個人已經從後面控制住了死者,為什麼死者還不用手來抵抗?而且,此時死者的胸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