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
馬隆聞聲從正在根據記憶所作的畫上擡起頭來。
西思納站在日光浴室的門口正看着他。
他真不敢相信誰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内就把印滿淚痕的憔悴面孔打扮得煥然一新。
她換了一件套頭上衣和一條到踝骨的長裙,都是藍色的。
這種顔色讓馬隆不禁想起他在科蘇梅爾的房前沙灘上常常觀望的加勒比海,他喜歡那碧藍的顔色。
他想念那裡,雖然貝拉薩爾許諾待他完成了他的任務後,他會把他的家恢複原貌,但馬隆再也不會回到那裡了。
“為什麼說對不起呢?”
“現眼了,還牽連了你。
”
“不賴你,都是你丈夫的錯。
”
“不,我很抱歉沒能做一個稱職的模特,這個工作是由我們兩個人來做的,但是我卻沒有做好。
”
“沒關系的,問題總會解決的。
”
“現在就已經解決了。
”西恩納撩起套頭衫就要往下脫。
“停。
”
“我不想惹貝拉薩爾更生氣了。
你還從未見到他真正發脾氣的樣子。
咱們開始畫第二幅畫吧,越快越好。
”
“好吧,那就坐下吧。
”
“你要畫我這種姿勢嗎?”
“我讓你先坐下,說會兒話好放松一下。
”
“不,拜托你了,開始工作吧,如果德裡克認為我們在浪費時間他會——”
馬隆渾身的肌肉不由得繃緊了:“這幅畫是由我來畫,如果他有什麼想法,我會向他解釋。
我現在需要你坐下,請坐吧。
”
西恩納惶恐地朝門口看了看,猶豫了一下,終于坐了下來。
馬隆又拉過一把椅子,一擡腿跨了上去,雙臂合抱搭在椅背上。
他故意這樣随便以便西恩納感到放松。
他望着西恩納輕松地說:“早晨你丈夫在這兒時說你當時的模樣就像他第一次在米蘭認識你時一樣,他還說你那時很不上鏡。
能解釋一下嗎?”
西恩納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
馬隆接着追問:“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西恩納似乎在想什麼,半天沒有吱聲。
正當馬隆以為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時,她開口了。
“那是我最艱難的時候。
”
“那是什麼時候?”
“五年前。
”
馬隆耐心地等着她往下講。
“我……”
馬隆見她猶豫,便用目光鼓勵她。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但願你能理解我……模特是最無安全感的女人。
”
馬隆隻是靜靜聽着沒有吱聲,因為他怕自己的反應會使她過分注意她自己而停下話題。
西恩納停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們這些模特都努力地向世人證實我們不僅僅有美麗的軀殼。
我們害怕衰老,因為我們是靠青春吃飯。
”
馬隆暗示着自己别插話打斷她。
“噢,也有一些人例外,但我不是其中一員。
你可以想像到做模特有多麼辛苦,為了保持苗條的體形,我不敢吃飽,哪怕稍微多吃一點,鏡頭上都會顯出鼓脹的胃部。
要想以這個行業為生就得挨餓,否則就會被淘汰。
後來由于總是感覺空落落的,就開始嘗試了可卡因,它既不會使你發胖又可以讓你獲得一時的快樂和滿足,直到最後成瘾。
與此同時有許多人企圖玩弄你,于是你便希望嫁給一個比一般人強的男人來保護自己,讓你過上像樣的生活。
有一天你終于遇到了他,以為真的找到了理想的男人,嫁給了他,後來才發現他是一個事事都想控制你的混蛋,并且……”
西恩納越說越激動,仿佛面對一個久盼不遇的知音,突然她意識到坐在他面前的是馬隆,便打住了話題。
馬隆這時忍不住追問道:“告訴我為什麼你丈夫說你那時的模樣不堪上鏡呢?”
“我當時吃得很少,後來瘦得不上鏡了,更糟的是由于長期服食可卡因眼睛暗淡無光,像長了一層膜。
和我同居的那個男人撕裂了我的嘴,把我打得兩眼烏青。
”
馬隆對那個男人的粗魯感到惡心。
西恩納情緒低沉地說:“當時我在米蘭,準備參加秋季時裝展,但被打成那樣,根本不能登T形台了,隻有呆在旅館裡,和我同居的那個混蛋根本不管我,撇下我跑到外面招搖撞騙去了。
有一天我一個人呆在旅館裡,突然聽見有人敲門,我開開門,看到一個西服筆挺手捧一束鮮花的男人站在那裡,他有着棕色的面孔,潇灑英俊。
我對面前突然出現的這個陌生人感到非常驚訝,我以為他是意大利男影星蘭薩諾·布拉齊,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來找我,呆呆地站在那裡看着他。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臉說:‘我來這兒是想把你帶走照顧你。
你不必收拾行李,穿上外衣就行了。
’我激動得流出了淚水,點頭答應了他,甚至都顧不上穿外衣就出了門跟他鑽進了他的豪華大轎車,這個人就是貝拉薩爾。
”
“可你不是曾告訴過我你有一個可愛的家嗎?那你為什麼還無生活保障呢?”
“我沒說過我有一個可愛的家,我是說有可愛的父母。
”
“我不明白。
”
西恩納咽了一口唾液,“我十二歲時父母就相繼去世了,于是叔叔收養了我,他總是對我動手動腳,嬸子每次不在家時他都想……”
馬隆已氣得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