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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織吃飯時,讓她打掃了書房,完事以後,再次囑咐她,今天兩點鐘回去。
“可這邊的房間還沒打掃呢!”
“現在幹也來得及呀!”
富子開始收拾碗筷,突然停下來問道:
“是不是我在這裡影響您呀?”
“不,沒什麼。
不過工作有點麻煩。
”
富子不再說話,開始刷碗。
伊織隻看到背影,無法查看她的表情,但從她用力開水龍頭的做法和挺着肩膀洗碗的動作可以看出,她很不高興。
無論什麼事,用女人就是麻煩。
但說起來,伊織大白天和有夫之婦幽會這想法本身就太離譜。
既然如此,還不如在外面見面,找個飯店更好些。
可那樣一來,霞會不高興,就連伊織自己也沒有勇氣白天到那種地方去。
他再關進書房,坐在桌前。
過了一個來小時,富子露面了。
回頭一看,她已經穿好上街的衣服,手裡拿着紙袋。
“現在兩點了,我回去了。
”
話說得很有禮貌,可明顯地有刺。
“我明天是不是不必再來了?”
“不,我當然請你來呀!”
“那我告辭了……”
富子過分禮貌地告辭離去。
接着傳來關門的聲音,伊織去門口看了看。
富子鞋已經不在,查對她确實已經離去,從裡邊鎖上門,伊織終于放了心。
後來的一個小時,伊織雖然坐在桌前,但工作卻毫無進展。
他的确有些工作需要安下心來做,但一想到霞要來,精神就無法集中。
他已經幾年沒有感受到這種感情。
他責怪自己年齡不小了,然而卻如此不成熟。
但伊織又想,處在這種激動的狀态也并不壞。
有句規勸人的話,叫做做事要與年齡相稱,意思是強調要考慮影響,但是如果一味迎合它,就隻有日漸老耄,自己的才能就會枯竭。
他再次坐在桌旁,時而看看窗戶,茫然中已經到了三點,可門鈴還不響。
伊織公寓的大門是遙控的,客人需要利用門旁的對講機與室内聯系。
聽到呼喚,進行問詢,然後按動室内的按鈕,就可以開門。
霞雖然來過兩次,但都是和伊織一起來的,也許不知道叫門的方法,正在門口發呆。
想到這裡,他站了起來。
電話鈴響了。
一瞬間,伊織意識到是事務所來的電話,站好身子拿起電話,卻聽到霞的聲音。
“我現在就在附近,能去嗎?”
“當然。
下面的門鎖着,你得用對講機叫門。
”
三點已經過了十分,來到附近先打個電話,這正是霞的謹慎之處。
好像确實很近,還不到五分鐘,霞就來了。
今天還是穿和服,一身黃色結城料的衣服,紮着淡灰色的衣帶,手裡拿着手袋和小紙包。
“可以進來嗎?”
“請吧!”
伊織迎霞進來,關上門,落了鎖。
“一直在等你呀!”
聽伊織帶着複雜的心情有些生氣地這麼說,霞低下了頭。
“真對不起,我硬來打擾,不影響您的工作吧?”
“沒關系,到裡邊來!”
霞颔首,倒退着彎下腰,擺正了木屐。
伊織站着,目光正好看到霞的領邊,開得很好看的領口處露出襯衫的白領。
伊織趕忙将目光從晃眼的領邊移開,轉身走回客廳。
霞跟在後面,看了看廚房。
“我帶了花來。
上次那花瓶還在嗎?”
“上次的山茶,我可是好好地欣賞了一陣。
”
“我不知道您是不是喜歡這種花。
”
霞打開手裡拿着的紙包,裡邊顯露出一朵白色的芍藥。
“插在這兒好嗎?”
霞徑直走到洗手池前,從平平的箱子裡取出花剪,開始插花。
伊織坐進沙發,看着霞插花的背影說道:
“上次突然給你打電話,真對不起。
”
“我才抱歉呢!”
“那麼晚打電話,後來我一直在責備自己。
”
“說是和村岡先生在一起。
”
霞把芍藥拿在手裡,仔細審視,剪掉葉子。
“開始時隻是打算喝幾杯,不覺喝多了,倒是最後村岡警告了我一番。
”
“警告?”
“他說,我不該喜歡你。
”
霞裝作沒聽見,插着花,雙手壓住莖的中部。
“他還什麼都不知道。
”
伊織說話時,霞轉過身來。
“擺在哪兒?”
大型裝飾櫃中段有一塊可容電視機大小的空間。
伊織指了指,霞捧着花瓶,放在那位置上。
“它可能給您添亂。
”
“不,太棒了。
”
一朵大芍藥花,僅剩的一片綠葉靠在花的旁邊。
這一切和淡淡的備前備前,日本古地名,此處作花瓶名下同。
花瓶相得益彰。
配上花,屋子增加了一種華貴的氣氛。
“我原來以為芍藥是富貴花,可這麼一看,倒很素雅。
”
“我不是自誇,白芍藥,而且隻有一朵,這才雅緻。
”
伊織點點頭,想要說“花就像你……”,但沒有說出來。
他記得霞拿山茶來時,他也曾經說過花像霞一類的話,當時也是說到一半就停住了。
每次都說很像你,聽起來缺乏感情,而且這說法本身也稍嫌做作。
然而,這時他感到兩者相象,卻也是不争的事實。
山茶那羞澀潔白的姿态正如霞,而芍藥那沉靜的雍容也正與霞相象。
兩個人看着旁邊的花,相對而坐。
“一直很忙吧?”
“談不上。
倒是我一直很焦急,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