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侬的墓園不像薩紮克的,白色大理石墓碑像一個個勻稱的小冰川,豎立在陰暗的草地上。
十字架清晰地呈現在碑頂,像一個個奇怪的影子。
隻有一些枯葉掉落在草坪上。
卡裡姆·阿杜夫耐心地走過每一排,讀着刻在大理石、石頭或鐵墓碑上的名字和墓志銘。
目前,他還沒有發現西爾文·埃洛爾的碑位。
他一邊走一邊思考着案子和最近幾小時突如其來的轉機。
他以最快速度來到這個城市,為此甚至毫不猶豫地“征用”了一部漂亮的奧迪。
先前,他還隻想着抓捕一個墳墓亵渎者,卻發現陷入一樁連環兇殺案。
現在,他已閱讀并記下了尼曼案子的完整資料,正努力證明自己的案子就像季戈涅媽媽一樣,裙子下會跑出很多“小孩”。
學校的盜竊案和薩紮克墓室的被破壞揭開了一個家庭的悲劇命運。
而現在,這個命運就反映在蓋侬的連環兇殺案上。
賽迪這個人物在兩宗案子間起了軸心作用,卡裡姆決定繼續跟進自己的線路,直到發現其他關鍵點。
然而,讓他最着迷的并不是這個深不可測的懸案,而是他正與皮埃季戈涅媽媽:法國木偶戲中的角色,身材高大,從她裙子裡會走出一群孩子。
爾·尼曼并肩作戰的事實。
這位在戛納—埃克呂斯研讨會上令他印象如此深刻,講述了鏡子反射和原子理論的警察,一個踏實、暴力、易怒、頑強的男人,一個警察世界裡鍛造出猛獸性格的傑出探員,最終卻因為無法自控的性格和因精神壓力産生的暴行而被抛棄。
卡裡姆不停地想着這個新盟友,很驕傲,也異常激動,甚至有些感覺很不真實。
卡裡姆走完了墓園的最後一條路。
沒有西爾文·埃洛爾。
他隻有去拜訪一棟由兩根破舊柱子支起的像教堂一樣的建築:火葬場。
中尉快走幾步,來到建築前。
一條透光的走廊展現在眼前,一個個刻着名字和日期的小盒子嵌在壁上。
他走進骨灰室,左右看着。
一些小門像一個個信箱層層排開,字體和花紋各不相同。
有時,可以看見壁洞裡像小醜衣服一樣五顔六色的凋謝的花束。
卡裡姆又走近了點。
一股潮濕、不确定的風似乎漫不經心地在牆間呼嘯。
一些精美的石膏柱混着幹枯的花瓣,在警察腿間交錯。
就在這時,他看見了那塊碑。
他走近,讀道:西爾文·埃洛爾,生于1951年2月,卒于1980年8月。
卡裡姆沒想到,茱蒂特的父親被火化了,這種葬法與法比艾娜的宗教信仰不符。
但更令他吃驚的是花,紅色的、鮮活的、挂滿露水的花,就放在碑前。
卡裡姆摸了摸花瓣:這束花十分新鮮,應是今天剛放的。
警察轉過身,停住,扳着手指。
追查的遊戲不會結束的。
阿杜夫走出墓園,繞了圍牆一圈兒,想找到間房子或屋棚,希望有守衛住這兒。
他發現一個破舊的小閣樓,左邊連着教堂,一扇窗戶閃耀着蒼白的光。
他悄無聲息地打開正門,潛入一個花園。
花園上方被鐵絲網罩着,像個巨大的籠子。
不知從哪裡傳來咕咕聲。
這是自己的幻覺嗎?
卡裡姆往前走了幾步——那咕咕聲更清晰了,翅膀的拍打聲劃破了寂靜。
警察眯起眼睛,望向一堵布滿壁龛的牆。
這讓他想起火葬場。
鴿子,上百隻灰色的鴿子在暗綠色的小拱洞裡打盹。
警察上了三級台階,敲了門。
門幾乎瞬間就開了。
“想幹什麼,你這流氓?”
這男人手裡握了支獵槍,對準他。
“我是警察,”卡裡姆用平靜的聲音說道,“我給您出示證件……”
“是嗎,辮子鬼,那我就是神了。
别動!”
警察後退着走下台階。
這種侮辱激怒了他。
此刻,他有想殺人的欲望。
“叫你别動!”男人吼道,将獵槍指向警察的臉。
一些唾液在他嘴唇間冒泡。
卡裡姆還在後退,慢慢地。
那男人開始顫抖了,他也走下一級台階,揮動着武器,像一個虛張聲勢的農民,拿着長柄叉對着B級恐怖片裡的吸血鬼。
在他後面,一些鴿子拍打着翅膀,像是覺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