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瑟揉捏着自己的拳頭,張開又握住。
米奇受傷的牙齒腫脹起來。
他的嘴唇脹得更高。
雷聲中,米奇試着想站立起來,可膝蓋一軟,跌倒在地,躺在樹下痛苦地哭泣。
“你不該打他。
”夏力頓說。
“可我當時又不知道。
”提瑟喃喃地說。
“你是個訓練有素的拳擊手,不該下手這麼狠。
”
“我知道我不該。
别說了。
”
“你看看米奇,他連站都站不住。
這副模樣他怎麼能上路?”
“這算不了什麼,”沃特說,“糟糕的是我們的步槍,無線電都被沖到懸崖下去了。
”
“但我們還有手槍。
”
“可手槍沒有射程,”提瑟說,“等雨下得小一些,那家夥将在一英裡之外向我們射擊。
”
“除非他在暴雨的掩護之下脫身而去。
”沃特分析道。
“不。
我估計他會向我們反撲。
我們剛才過于忽疏,現在必須要為即将出現的惡戰做好準備。
即使他不露面,我們也将走投無路。
沒有食物,沒有裝備,得不到上級的幫助,精疲力竭。
要是能活着爬回小鎮就算走運了。
”提瑟緩緩地說。
他望着坐在泥濘不堪的雨地裡的米奇,後者捂着嘴呷吟着。
“幫我把他拉起來。
”說着,他伸手拽米奇。
米奇一把推開他。
“我能行。
”他捂着掉了幾顆牙齒的嘴。
“瞧你幹的好事,離我遠點。
”
“讓我來吧。
”沃特走上前來。
可米奇也把他推開了。
“我說過我能行。
”他的嘴唇腫得發紫,低垂着腦袋,兩手捂住了臉。
“見鬼,我能走。
”
“你肯定能。
”沃特扶着他顫巍巍地站起來。
“呃,上帝啊,我的牙齒。
”
“我知道。
”提瑟說着和沃特一起幫他挺起身體。
夏力頓注視着提瑟搖着頭。
“真是一團糟。
看看你自己無神的眼睛,你那副疲憊不堪的模樣。
夜裡走路你沒穿襯衫怎麼行?你會凍僵的。
”
“這點不用擔憂。
你隻需留神注意李斯特和其餘的人。
”
“他們已經走得很遠了。
”
“在暴雨中他們不會走很遠。
他們無法看清腳下的路,辨認不出直線。
他們可能就在懸崖附近徘徊,如果與他們不期而遇的話,務必小心,因為那個年輕的警員已被那小子駭得心神不甯,他們很可能誤把我們當成那小子舉槍射擊。
這種事以前曾發生過。
”
提瑟的腦海裡閃現出冰天雪地的朝鮮戰場。
暴風雪中一位哨兵誤傷了自己的同伴。
在路易斯維爾的一個雨夜,兩位警察分辯不出對方,相互射擊同室操戈。
還有他的父親,不幸死于非命的父親——他不願再回憶下去。
“上路,”他生硬地叫道,“還有數英裡路程,我們的體力正在下降。
”
雨點敲打在他們的背上,他們扶着米奇在樹林中穿行。
起初,米奇的腳在泥濘裡拖拽地移動。
然後,他笨拙地擡起腳努力自己行走。
戰争英雄。
提瑟暗自想道。
冰涼的雨水澆灌在他的後背上,而他卻麻木無知。
那個家夥曾說自己上過戰場,可他的話誰會相信?為什麼他不願意多說幾句為自己解釋呢?
可即使他說了又有什麼意義?你會用另一種态度對待他嗎?
不,我不會。
好吧,現在輪到你感到忐忑不安了,不知那個年輕人返回時會用什麼手段對付你。
如果他回來。
你也許錯了。
或許他不會再出現。
他不是始終不肯就範,屢次重返小鎮嗎?這次他還會重蹈覆轍的。
“嗨,你在發抖。
”夏力頓注意到了。
“别管我。
你隻需留神注意李斯特和其餘的人。
”
提瑟不能不考慮。
他吃力地邁開凍得僵硬的腿,扶着米奇在雨中艱難地跋涉,腦海裡又回想起父親的遭遇。
那是一個星期六,父親和六個人一起外出獵鹿,他本想帶上提瑟同行,可其中的三個人說他歲數太小。
無奈之下,父親隻好放棄了自己的要求;因為那是狩獵季節的第一天,任何一場争執都将會破壞期待已久的狩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