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斷臂,轉頭發現石惡魔正在瘋狂慘叫,以殘肢屠殺任何蠢到進入攻擊範圍内的惡魔。
他轉向手臂,似刀劈斧砍的斷口焦黑而平整,滲出一股惡臭濃煙。
亞倫鼓起勇氣,拾起粗壯的手臂,試圖丢到魔印圈外,但力場作用是雙向的。
屬于地心魔物的東西不能進來也無法出去。
手臂自力場上彈回來,掉在亞倫腳下。
接着他才開始感到一股抽搐的疼痛。
亞倫慢慢摸向背上的傷口,手掌上滿是鮮血。
他心裡一驚,全身癱軟地跪倒在地,因為疼痛,因為害怕抹花另一道魔印,不過最主要的是他還在為母親而哭泣;現在他終于體會到了前天晚上她承受的痛苦了。
這晚接下來的漫長黑夜裡,亞倫都在恐懼中度過。
他看到惡魔四下走動,耐心地等待,期望找到突破力場的漏洞。
盡管有機會睡覺,他還是不敢入睡,擔心自己在夢中不經意間的翻身而讓惡魔有機可乘。
黎明仿佛隔了數千年才珊珊來遲。
亞倫不時擡頭望向天空,但隻看見高大的斷臂石惡魔,緊按着焦黑化膿的傷口繞圈而行,雙眼中充滿仇恨。
好似過了很久,地平線上才泛起一線淡淡的紅暈,接着轉為橘色,黃色,然後是亮眼的白光。
早在天色轉黃時,其他地心魔物就已經遁回地心魔域,但巨型石惡魔一直等到最後一刻,并露出滿嘴利齒發出不甘心的嘶吼。
但是獨臂惡魔的恨意輸給了對陽光的恐懼。
當最後一絲陰影消失時,它頂着尖角的巨大頭顱沉入地面。
亞倫站起身來,走出魔印圈,他的背簡直就像着了火,痛得緊緊皺眉。
傷口的血晚上就已經結痂了,肌肉稍微拉動一下就發出一陣撕裂的劇痛。
背上的疼痛令他的目光飄回躺在旁邊的惡魔手臂。
手臂看起來像根巨大的樹幹,包在堅硬冰冷的外殼中。
亞倫撿起沉重的手臂,擡到自己面前。
至少弄到了戰利品,他心想,努力表現出勇敢地模樣,雖然看到自己的血染在黑色爪子上令他心裡一陣發毛。
就在此時,一道白光灑落在他身上,太陽終于完全升起。
惡魔的斷臂滋滋作響,濃煙四溢,如同投入火堆的骨頭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不久後,它起火燃燒。
亞倫連忙放手,瞪大雙眼,入迷地看着手臂越燒越亮,在陽光的照射下化為焦黑的殘骸。
他走上前去,謹慎地用指尖輕觸,殘骸随即化作一灘灰燼。
亞倫拾起一根樹枝當拐杖,一拐一拐地繼續前行。
他知道自己有多幸運以及多愚蠢——把魔印畫在地上是非常冒險的事,就連瑞根也這麼說。
如果像他父親恐吓的那樣被風吹散該怎麼辦?
造物主呀,要是下雨了怎麼辦?
他可以撐幾個晚上?亞倫不知道下一座大山後還有些什麼東西等着自己,不過他沒理由假設在這裡和自由城邦之間會遇上任何人。
根據大家的說法,自由城邦離此有幾個星期的路程。
他用力抹去眼角的淚水,不屈服地大聲尖叫——向恐懼低頭是他父親的處世之道,沒有任何好處。
“我不害怕!”他對自己說道,“不害怕!”
亞倫繼續前進,心知自己是在自欺。
正午時分,一條遍布岩石的小溪橫在腳下,溪水冰涼清澈。
他忍不住蹲下身去喝水。
一陣刺痛從背部傳來。
他還沒有來得及處理傷口,更不可能像可琳一樣縫合。
他想到母親,想到自己每次帶傷回家,她第一件事就是清洗傷口。
他脫下上衣,發現背面已經破爛不堪,滿是鮮血,如今血液已凝結成又脆又硬的血痂。
他将衣服泡在水裡,看着塵土和血塊随着溪水流去。
他将衣服放在岩石上晾幹,然後仰躺着泡在冰涼的溪水中。
冰冷的感覺讓他皺眉,但是背上的痛楚也減輕了不少。
他盡力清洗血塊,輕輕地拂過刺痛的傷口,直到痛得無法忍受。
他渾身發抖,爬出小溪,躺在衣服旁的岩石上。
靜躺一段時間後亞倫突然驚醒。
眼看太陽已經偏西,白天即将結束,他忍不住破口大罵。
他可以繼續前進一段路程,但是他知道,與其如此愚蠢地冒險,還不如把多餘的時間花在強化防禦上。
溪岸不遠處有片潮濕的草地,他輕松拔下草皮,清理出一片空地。
他踏實松土,壓平表面,然後開始繪制魔印。
這次他畫了更大的魔印圈,接着,反複檢查三遍後,又在第一個魔印圈中繪制另一個較小的魔印圈,提供雙層防禦。
潮濕的土地可以抵禦風吹,幸好天色也沒有下雨的迹象。
亞倫挖了一個坑,撿了些幹樹枝,生了一堆營火。
他坐在内圈中央,眼看着太陽落山,他盡力忘記自己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在紅色天際轉為淡紫色時,他澆熄了火堆,接着天色轉為深紫,他大口吸氣以平抑劇烈的心跳。
最後,天色完全黑下來了,地心魔物們開始現身。
亞倫屏住呼吸。
終于,一頭火惡魔聞到他的氣味,吼叫一聲沖了過來。
那一瞬間,昨晚的恐懼席卷而來,亞倫感覺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地心魔物在撞上力場前完全沒有發現力場的存在。
随着第一道魔光閃爍,亞倫終于松了一口氣。
惡魔不斷進攻,但都是徒勞。
一頭風惡魔飛入天際,自力場最薄弱的上空俯沖而下,穿過第一道魔印圈,但是在沖向亞倫的時候撞上第二道力場。
重重墜落在兩道力場之間。
亞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