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厮混!更令鸾英驚歎的是,她明明知道玉嬌龍是被賺回府裡來的,昨天還披捆在車上忍受着長途的跋涉颠簸,今天卻還是那樣嬌豔,既無一分風塵仆仆之感,也無半點困頓萎萎之意,使鸾英真是不解。
她正驚異間,見玉母臉上微微露出笑容,心中感到一陣寬慰,忙上前說道:“隻要妹妹回來,一天雲霧就散了。
願母親好好将息,過幾天也會好起來的。
”說完,親自給嬌龍送過一杯茶來,又忙着給玉母看藥去了。
玉嬌龍一直坐在床邊守候着玉母,直至玉母服藥後又昏昏睡去時,方才離去。
從此,玉嬌龍每日一早便來到玉母房裡,親自服伺起居,侍奉湯藥,吹湯試暖,察意承顔,對玉母照顧得無微不至。
玉母一來見嬌龍已經回到身邊,心中放下一樁隐優,二來由于嬌龍的細心照料,病也一天天好轉起來,已能在床上自由起坐和舉着進食了。
房間裡也不時傳出母女的笑聲。
内院各房的丫環仆婦,也都展了愁眉,添了笑意。
幾月來籠罩着玉府的一片陰霾,又漸漸開始消散。
再說玉父自玉嬌龍回府後,雖然心中也感欣慰,并派人送去過幾次美味珍玩,以示他一片愛撫之情,但卻總是不肯見她。
他好幾次獨坐書房,聽到夫人房裡傳來母女的笑聲,那笑聲仍和在西疆時一般無二,也是那般清脆,也是那樣嬌嗔,不由引起他對嬌龍思念之情,也曾抛下書卷,想踱到夫人房裡去見見女兒那副可使他解優開顔的容态。
可他每次剛踱到房門,卻又返回身來,含着未全消盡的餘恨,長歎一聲,又拿起書卷。
玉嬌龍也是這般,她很想見到父親,卻又怕見到父親。
幾番走到書房門口,終于怯下步來,又從窗外過去。
日月如流,時光易逝,玉嬌龍回府已經一月有餘。
玉母病情雖有好轉,卻仍未見大好,有時仍反反複複。
玉嬌龍幾乎把整個心情都用在侍奉母親身上,隻深夜回樓後,才得閑靜下來,有時和香姑聊聊西疆舊事,談談出走途中苦樂;有時獨坐支頤,懷念着淪落天涯的羅小虎。
往事曆曆,夢繞魂牽,玉嬌龍常常凝坐神馳,直至深夜。
一天,玉嬌龍正在服侍玉母服藥,忽見鸾英房裡的兩個丫環端着茶盤、點盒匆匆從窗外經過,直向客廳走去。
一會兒,玉母的貼身丫環進房來了。
玉嬌龍問道:“客廳裡來了誰?”
丫環答道:“吏部主事方老爺來了。
”
玉嬌龍不覺微微一震,心想:“他來幹什麼?”也就不再深問了。
第二天早上,玉嬌龍到玉母房中去時,走過窗前,正聽到鸾英在和玉母談話。
鸾英說道:“母親,妹妹心性,我豈不知。
這事,鸾英不便去說。
”
玉母:“嬌龍雖然任性,也是明理人。
婚姻大事,豈能由她!你是長嫂,常言道:”長嫂當母‘,你不便去說,誰還去說?“鸾英還想答話,玉嬌龍一步跨進房去,沖着鸾英問道:”嫂嫂,你和母親在議論什麼?鸾英先是一怔,膘了眼玉嬌龍,然後硬着頭皮說道:“妹妹大喜了!”她隻說此一句,便立即打住話頭,又瞅了瞅玉嬌龍,見她臉色雖然微微發白,卻隻漠然聽着,并無愠意。
鸾英這才鼓起勇氣,繼續說道,“昨日方塹世兄來府拜谒父親,送來魯府喜帖,擇吉于八月十五中秋佳節與妹妹完婚。
這事父親已經當面應允。
方世兄告辭出府後,父親還把我叫到書房,囑咐我定要将妹妹的嫁妝辦得豐盛一些,府裡一切字畫古玩,均随妹妹選去。
”玉嬌龍聽了後,不言不語,不怨不憂,隻木然地站在那兒,唇邊露出一絲諷意。
鸾英已經察覺出她神情有異,忙把已經湧到嘴邊的話語又咽了回去。
玉母掙紮着從床上半撐起身子來,說道:“嬌龍,前番為你抗命出走之事,你父親被氣得幾乎想解甲離京。
你既已回府,可見你對過去所為已悔悟知非。
這番你就順從父命,不再任性,我就了卻一樁天大的心事,縱死亦瞑目了。
”玉嬌龍冷冷地:“此事女兒不能從命。
”
玉母睜大着眼,露出驚憂之色,伸手指着玉嬌龍道:“你父親已經面允婚期,有如箭在弦上,已成不得不發之勢;你如再行抗命,你父豈能容你!這不孝之罪,你如何擔當得起!”
鸾英見玉母說得激烈,怕把事情弄僵,忙插話道:“母親不必着急,萬勿為此違和病體,妹妹年輕任性,隻樂長依膝下,尚不甚解人倫,容我慢慢開導于她就是。
”說完便上前連勸帶拉地拖着玉嬌龍,想将她帶回樓去。
不料玉嬌龍卻如生了根一般,任鸾英怎樣推拉,隻是紋絲不動。
鸾英不禁暗吃一驚,心想:“風聞妹妹有身好武藝,自己原也不信,難道果是真的!”她正思忖間,玉嬌龍又向玉母說道:“母親,魯家婚事,女兒斷難從命。
父親縱按軍法從事,女兒亦甘願領罪。
”說完,這才随着鸾英回樓去了。
香姑見小姐由少奶奶陪着上樓來了,她從她二人的神色中,便已猜到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