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遵命允從,你老人家放心去吧!”
玉嬌龍話音剛落,玉母嘴邊露出一絲笑容,接着喉嚨裡發出一聲悶響,眼睛也随即閉下了。
玉嬌龍撲上前去,撕心裂肺地呼了聲“母親”,玉母眼角邊立即滾出兩顆大大的眼淚。
玉嬌龍整個心都像被壓成一團了。
她睜圓了眼死死地盯着玉母那兩顆往下流去的淚水,屋裡頓時響起一片哭聲。
那哭聲在玉嬌龍的耳裡卻越來越覺遙遠,漸漸地,她隻感到周圍一片寂靜,接着她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玉嬌龍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又漸漸地聽到了一陣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傳進她耳裡。
她用力張開了眼,一看,她卻睡在自己的床上,香姑正伏在她身旁啜泣。
玉嬌龍想坐起身來,剛一轉動,卻感到一陣難堪的疲乏襲上身來,全身軟綿綿的,隻是動彈不得。
她隻好用微弱的聲音喚了聲“香姑”。
香姑忽地擡起頭來,愣愣地望着她,驚異的神色很快變成狂了般的欣喜,喊了聲“姐姐”,便撲到她懷裡又哭泣起來。
香姑哭得那樣傷心,那樣牽人肌腑,這過于高興的哭泣,卻比不幸的哭泣還要傷心。
玉嬌龍迷惘茫然,簡直不清是怎麼回事。
她想仔細問問香姑,可香姑隻是一個勁地痛哭,她無從插問,同時她也感到自己問話吃力。
香姑哭了很久,才又擡起頭來,眼巴巴地看着她,臉上露出童稚般的依依,咽哽地說:“你已昏迷了三天,差點把我急死了。
謝夭謝地,你終于醒轉來了。
”
玉嬌龍這才明白過來。
她盡量去回憶是怎樣發生的事情,記憶裡卻是一片迷亂。
她隐隐能夠記起的是:閃光的金匾上“忠孝傳家”四個大字;母親眼角邊兩顆大大的眼淚。
香姑像想起什麼似的,立起身未,邊擦淚邊跑出房去。
一會兒,冬梅、秋菊進房來了,二人捧來了參湯,冬梅上前攙扶起玉小姐,秋菊正準備喂她時,玉嬌龍蓦然發現了她二人穿着一身孝服,不覺吃了一驚,忙問道:“你二人穿淮的孝服?誰去世了?”
秋菊驚詫地答道:“老夫人呀!”
猛然間,玉嬌龍一切都回憶起來了。
那天在玉母房裡發生的全部情景,又一一再現在她眼前。
她推開了參湯,用雙手蒙住了臉。
玉嬌龍沒有哭泣,她已經沒有了淚水。
她隻在心裡默默念着:“天啦,我的命為何這樣薄,這樣苦!”
死了羅小虎,已經搗碎了玉嬌龍的心,母親又去世,她感到擎個五髒都空了。
而今,她隻剩下了一個軀殼。
她已經在母親彌留之際允了魯府的婚約,這是她在母親生前唯一所盡的孝道了。
這是命,她隻能由命了。
就用這個軀殼去恪守玉門的“忠孝傳家”吧。
玉嬌龍正哀歎間,玉父聞訊趕到她房裡來了。
玉父邁步來到她的床前,無言地注視着她。
他那因消瘦而更顯得嚴峻的面容,隐隐露出一抹哀傷和欣慰之色。
玉嬌龍仰起臉來,帶怯地叫了聲“父親”。
玉父眼裡突然一亮,他迅即轉過身去,将手一揮,把香姑、冬梅、秋菊都遣出房去。
玉父又停了片刻,這才轉過身來,用手貼在嬌龍的額上試了試,然後又在自己的額上也貼了貼,眼裡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玉嬌龍已經有幾月沒見到過父親了。
此刻,她見父親白鬓蓬松,形容憔悴,舉動遲緩,背也微顯佝偻,往日在西疆那種指揮若定、叱咤三軍的氣概,已經在衰老中消減下去。
她又想到父親的衰老和母親的死,其咎多由己起,一種深深負罪的心情又在她心裡沉重起來。
玉嬌龍情不自禁地對父親說道:“父親,女兒不孝,有負雙親養育之恩。
”
玉父将手一擺,說:“你能回心,深慰我懷,過去之事就不再提了。
”
玉嬌龍慘然道:“母親喪事全勞哥哥、嫂嫂,女兒少時便去靈堂拜守。
”
玉父:“女兒,你為母親逝世,昏迷三日,足見孝心。
你剛剛蘇醒過來,還宜靜靜調養,就不必去守靈了。
”
玉嬌龍暗存希望,充滿了感傷地說道:“父親,母親已死,女兒但望能像在西疆時那樣常常得依膝下。
”
玉父也有些黯然了:“你哥哥志在四方,我不能誤他前程。
對你我已籌思甚久了,将來我就将這座後花園賜贈給你,還将為你修建一座庭院,将來你和甯軒就搬過來住。
”
玉嬌龍神色凄然地埋下頭去。
玉父又慰勉幾句,便下樓去了。
玉母的喪事辦得極盡榮哀。
京城的文武官員和與玉府有交的豪門望族都來設祭吊孝,整整忙了半月。
玉大人祖籍遼東,玉夫人生前曾留下遺言,望将遺骨運回遼東安葬。
玉大人不忍違她意願,隻好将靈柩運往妙峰山上元君廟裡暫時安放,等将來告老辭官後,再送回遼東入土。
玉嬌龍一直病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