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隻在玉母啟靈那天,才由香姑扶到府門拜送。
且說玉夫人啟靈出喪那天,玉府門前鬧熱非凡。
地壩上,拜團成排成行擺滿一地,各部院同僚,各門部屬,以及權門親友都來拜送,真是冠蓋摩肩,仕女如雲。
再加上那班聚來看鬧熱的街坊百姓,更是人上重人,層層密密,把兩邊街口圍得水洩不通。
前來送靈的僚屬親眷祭奠已畢,肅立兩旁。
啟靈時間已到,一陣鞭炮響過,玉嬌龍頭頂白冠,身穿缟服,由香姑扶着出府來了。
隻見她愁鎖雙眉,哀含兩目,面容慘白如雕玉,神情悲戚似凝霜。
玉嬌龍本就步履輕盈,體态炯娜,不料病後姗姗行來,幾度搖搖欲墜,有如淩風仙子飄飄随靈欲去一般,更增一種楚楚之态。
前來送靈的僚屬親眷,以及圍觀的街坊百姓,都被玉嬌龍這哀哀感人的面容和楚楚動人的神态吸引住了,一個個都屏息凝神地注視着她。
玉嬌龍卻如獨行幽澗,旁若無人一般,來到靈柩之前,盈盈下跪,泣不成聲。
直到靈柩已經擡出街口,才由香姑強把她挾起送回府去。
就在這片刻間,玉嬌龍因玉母去世昏迷三日之事,便在僚屬親眷中傳開了。
繼上次在鐵貝勒玉府攔馬救母之後,玉嬌龍又一次赢得了孝女的名聲。
玉夫人喪事已畢,玉府又漸漸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玉玑因母喪開缺守制在家,玉父亦稱病告假一月,在家調攝。
玉嬌龍在香姑的體貼照料下,身體已漸複元,不時還到花園走走坐坐,藉以解悶排憂。
香姑是個伶俐人,雖然心直口快,卻也心細如發,她見小姐自從上次在留村中套被解送回府後,情性大變,日漸頹沉,她心裡暗暗擔憂。
特别是羅小虎被害的噩耗傳來,玉小姐當時那種悲痛的情景,直如剮心失魄一般。
接着又為老夫人之死,小姐竟昏迷三天,不省人事。
香姑心裡也很明白,小姐是個倔強人,平時喜怒不形于色,不是天大的危難和海樣的悲痛,是吓她不住、壓她不倒的。
她的昏迷三天,其中一定加有對羅小虎的悲痛。
但小姐和羅小虎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香姑對此還是不甚了了。
她隻察覺到并認定了小姐在深深地惦戀着羅小虎,但這縷苦相思是怎樣惹出來的,香姑卻捉摸不出。
她隻隐隐猜疑可能與前番小姐在沙漠上走失有關,但香姑一想起當時的情景,出現在她眼前的便是一場悲壯慘烈的景象,和一片潔翰無邊的沙漠,她又倘恍迷離起來。
小姐從未和她談起過羅小虎的事情,香姑也不敢問。
隻是彼此都心裡明自,彼此都不道破。
特别經過這次變故,香姑在小姐面前分外體貼,分外小心,既要想盡辦法勸慰她,又要不緻觸她痛處。
這天,香姑陪着小姐在花園亭内閑坐,玉嬌龍雖仍似往常一般雍容娴靜,但香姑卻已看出她在凝思馳神,眼裡含着茫然的神色。
香姑便尋些話來岔她,玉嬌龍也隻是望着她笑笑而已,不多理答。
香姑正在津津樂道地向她談着幼年趣事,玉嬌龍突然打斷她的叙談,問道:“香姑,我問你,你是否喜歡哈裡木?”
香姑愣了愣後,爽朗地應道:“喜歡。
”
玉嬌龍:“你将來是否嫁他?”
香姑想了片刻:“這我可從來沒想過。
我沒有親人,一向是把他當成哥哥一般。
”
玉嬌龍:“如果他要娶你呢?”
香姑的臉一下紅了:“我就嫁他!”
玉嬌龍:“要是他死了呢?”
香姑不禁哆嗦了下:“我就把他裝在我心裡。
”
玉嬌龍:“你還嫁不嫁?”
香姑想了想,搖搖頭說:“隻要心裡還裝着他,怎能嫁啊!”她話音剛落,眼裡已噙滿了眼淚。
玉嬌龍舉頭望天,臉色微微發白。
香姑立即暗悔起來,明白自己又觸到了小姐的痛處。
因為她已經知道,老夫人臨死時,逼着小姐允了魯家的婚事。
香姑默然一會,又自語般地說:“其實嫁不嫁也沒有什麼,有時候也是由不得自己的。
可心裡裝着誰,這就誰也強不了。
”她突然輕輕冷笑一聲,又望着玉嬌龍說,“我媽有個表妹,家裡把她許了人,沒過門,那男的就死了。
男家父母強把她擡過去,讓她和靈牌拜了堂,就抱着靈牌過一輩子。
其實我那表姑連他男的都未見過,聽說鄉裡人都說她節孝哩!其實這又有啥用,她心裡連個人影都沒裝。
”
玉嬌龍的心被香姑這番話攪亂了。
她覺得香姑說的雖也順情,卻有悸于禮。
她本想對香姑講講“從一而終”的道理,可她說不出口來。
什麼才算從,是身還是心?或隻是一張婚紙!玉嬌龍有感于自己的命舛,對香姑不禁倍加同情起來,她忍下自己的哀傷,充滿溫情地對香姑說:“香姑,别胡思亂想了,我一定成全你和哈裡木,讓你們得團聚。
我過天就去求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