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開始坐立不安,那是一種被暗處的眼睛偷窺的感覺,背脊都在發涼。
畢浪開始摳着手指,以這種無意義的動作來減輕心中的不安。
再這樣沉默下去,他會瘋掉的。
他多麼希望蕭南能說說話呀。
幽微的光線在四周飄蕩,能聞到防腐劑的味道。
這些惡心的氣味絞在一起,潮水般一波一波地席卷過來。
畢浪覺得一口惡氣頂住胃,他張開嘴巴發出幹嘔的一聲。
不過,那團惡氣并沒有嘔出來,仍然停留在胃底,慢慢地腐爛着。
突然,蕭南站了起來,這個動作把畢浪吓了一跳。
他看着蕭南走到房間裡的舊書架前,從一堆舊書籍中抽出了一本相冊模樣的本子來。
他也湊了過去。
相冊裡并沒有幾張照片,這多少有些出乎意料。
因為裡面全是顧心萱生前的照片,所以畢浪猜想這是她的相冊。
前面都是她的個人照,但後面幾頁,出現了她和Kelly的合照,然後是她和湘公子、林羽生,還有Cat的合照。
發現這個情況,畢浪吃驚地叫起來:“怎麼會這樣?湘公子他們和顧心萱都認識?”
他表情驚訝得很,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不過,這樣一來,他們的遇害似乎又順理成章了,畢竟他們和人皮燈女鬼是有關聯的。
畢浪依舊瞪大眼睛,愕然地盯着相冊上的合照。
他聽到蕭南說:“他們都是顧心萱曾經交往過的男朋友。
”
“你……你早就知道了?”畢浪目瞪口呆地看着蕭南。
蕭南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其實我是看到Kelly的日記才知道的。
顧心萱有可能是被其中一個男朋友殺死的,所以人皮燈女鬼才會把他們全殺死。
”
“竟是這樣。
”畢浪頓時有些明白了,可是,有件事情他還是覺得不明白,“既然,他們都死了,為什麼人皮燈還會出現?為什麼它要找上我?”
“和顧心萱交往過的男生絕不止這幾個,所以人皮燈女鬼絕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手。
可能是因為顧心萱的相冊裡隻有這三個人,人皮燈女鬼才會找上他們。
”蕭南頭頭是道地分析着,但畢浪總覺得他有意逃避着什麼,有些内情他并沒有說出來,他的話語裡隐約有一種缺失感。
蕭南雙手把相冊合上:“沒什麼好看的。
看來那位姐姐今天不回來了,我們先回學校吧。
”他剛想把相冊放回書架底,畢浪卻把相冊奪了過來。
“還沒看完呢。
”
蕭南還沒來得及阻止,畢浪翻開了相冊的最後一頁。
他愣住了。
原來相冊裡還有第四個男生的。
時光會有碎裂的缺口,不經意掉進去的記憶,我們從此撈不上來。
“怎麼會是我?”
“我認識她?”
“什麼時候?”
公車在陽光下曝曬,馬路蒸騰着汽車尾氣,灰蒙蒙的天空被廣州城高聳林立的大廈分割成碎亂的闆塊。
畢浪坐在座位上,依然掙紮在剛才的震驚當中。
顧心萱的相冊裡,有他和她的合照。
他認識她,并且和她交往過!
然而,他卻記不起這一切。
畢浪忽然緊張地一把抓住坐在旁邊的蕭南的手。
他浮起怪異的表情,似笑似哭,嘴唇扭曲,眼睛裡像紮進了一大把的碎玻璃,目光渙散。
“蕭南,你告訴我,我真的和顧心萱交往過嗎?”
蕭南同情地看着他,慢慢地點了點頭。
“對不起,畢浪,你好像真的曾經和她交往過很短的時間。
”
“真的?怎麼我一點都記不起來?”
“這不奇怪呀。
你換女朋友好像走馬觀花一樣,怎麼可能還記得三年前和誰交往過?況且你們隻認識了很短的一段時間。
”
蕭南說的不無道理。
畢浪一向都受女生歡迎,交往女生如同換衣服般,他會随時忘記上一任女朋友是誰,更别說一個隻在三年前交往過很短時間的女生了。
所以,他和顧心萱是認識的,這是擲地有聲的事實,所以人皮燈女鬼才會找上他。
當畢浪理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時,他同時生出了無盡的恐懼。
這恐懼就像腎結石生在内髒,硌得他好痛。
馬上就輪到他了!
張天遊說過,下一個就輪到他!
人皮燈女鬼不會放過他的,他也是顧心萱的其中一個男友。
盡管他是無辜的,但是他依然逃不出慘死的命運。
畢浪開始抱着身體,在座位上像隻濕透的鳥般微微地哆嗦起來。
他不想死,他也不應該死!難道隻因為他和顧心萱交往過,就要承擔所有的罪責嗎?
人世間原來是這樣地充滿了不公。
活着的人尚且自相殘殺,死去的魂更糾結于以往的怨。
他讨厭這樣的世界,甯願一場核大戰把所有的東西都摧毀掉,包括美、罪、善、惡,徒留死亡的空白。
畢浪靠着牆坐在床上。
寝室裡沒有開燈。
夜很深了。
黑暗裡有着許多黑色的傷口,無形的疼痛湧動在空氣中。
蕭南倚靠在他的身邊,畢浪的身體戰栗着,讓人覺得是一堆骨頭在松動。
蕭南安慰着他說,不會有事的。
人皮燈女鬼今晚不會來的。
寝室關着門,隔壁寝室的同學們已經安然入睡,最後一絲喧鬧在半個小時之前便消失了。
畢浪睡不着,因為他看見書桌上的人皮燈在熄燈時間過後突然亮了起來,并且那光芒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