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相随,不忍棄之,日行十裡,不思進取江陵,甘與同敗,此亦大仁大義也。
寡不敵衆,勝負乃其常事。
昔高皇數敗于項羽,而垓下一戰成功,此非韓信之良謀乎?夫信久事高皇,未嘗累勝。
蓋國家大計社稷安危,是有主謀,非比誇辯之徒,虛譽欺人,坐議立談,無人可及;臨機應變,百無一能。
誠為天下笑耳!”這一篇言語,說得張昭并無一言回答。
魯濱孫漂流記
座上忽一人抗聲問曰:“今曹公兵屯百萬,将列千員,龍骧虎視,平吞江夏,公以為何如?”孔明視之,乃虞翻也。
孔明曰:“曹操收袁紹蟻聚之兵,劫劉表烏合之衆,雖數百萬不足懼也。
”虞翻冷笑曰:“軍敗于當陽,計窮于夏口,區區求救于人,而猶言不懼,此真大言欺人也!”孔明曰:“劉豫州以數千仁義之師,安能敵百萬殘暴之衆?退守夏口,所以待時也。
今江東兵精糧足,且有長江之險,猶欲使其主屈膝降賊,不顧天下恥笑;由此論之,劉豫州真不懼操賊者矣!”虞翻不能對。
座間又一人問曰:“孔明欲效蘇秦、張儀之舌,遊說東吳耶?”孔明視之,乃步骘也。
孔明曰:“步子山以蘇秦、張儀為辯士,不知蘇秦、張儀亦豪傑也。
蘇秦佩六國相印,張儀兩次相秦,皆有匡扶人國之謀,非比畏強淩弱,懼刀避劍之人也。
君等聞曹操虛發詐僞之詞,便畏懼請降,敢笑蘇秦張儀乎?”步骘默然無語。
忽一人問曰:“孔明以曹操何如人也?”孔明視其人,乃薛綜也。
孔明答曰:“曹操乃漢賊也,又何必問?”綜曰:“公言差矣。
漢曆傳至今,天數将終。
今曹公已有天下三分之二,人皆歸心。
劉豫州不識天時,強欲與争,正如以卵擊石,安得不敗乎?”孔明厲聲曰:“薛敬文安得出此無父無君之言乎!夫人生天地間,以忠孝為立身之本。
公既為漢臣,則見有不臣之人,當誓共戮之,臣之道也。
今曹操祖宗叨食漢祿,不思報效,反懷篡逆之心,天下之所共憤;公乃以天數歸之,真無父無君之人也!不足與語!請勿複言!”薛綜滿面羞慚,不能對答。
座上又一人應聲問曰:“曹操雖挾天子以令諸侯,猶是相國曹參之後。
劉豫州雖雲中山靖王苗裔,卻無可稽考,眼見隻是織席販屦之夫耳,何足與曹操抗衡哉!”孔明視之,乃陸績也。
孔明笑曰:“公非袁術座間懷橘之陸郎乎?請安坐聽吾一言。
曹操既為曹相國之後,則世為漢臣矣;今乃專權肆橫,欺淩君父,是不惟無君,亦且蔑祖;不惟漢室之亂臣,亦曹氏之賊子也!劉豫州堂堂帝胄,當今皇帝,按譜賜爵,何雲無可稽考?且高祖起身亭長,而終有天下;織席販屦,又何足為辱乎?公小兒之見,不足與高士共語!”陸績語塞。
座上一人忽曰:“孔明所言,皆強詞奪理,均非正論,不必再言。
且請問孔明治何經典。
”孔明視之,乃嚴畯也。
孔明曰:“尋章摘句,世之腐儒也,何能興邦立事?且古耕莘伊尹,釣渭子牙,張良、陳平之流,鄧禹、耿弇之輩,皆有匡扶宇宙之才,未審其生平治何經典。
豈亦效書生區區于筆硯之間,數黑論黃,舞文弄墨而已乎?”嚴畯低頭喪氣而不能對。
忽又一人大聲曰:“公好為大言,未必真有實學,恐适為儒者所笑耳。
”孔明視其人,乃汝南程德樞也。
孔明答曰:“儒有君子小人之别:君子之儒,忠君愛國,守正惡邪,務使澤及當時,名留後世。
若夫小人之儒,惟務雕蟲,專工翰墨;青春作賦,皓首窮經,筆下雖有千言,胸中實無一策;且如楊雄以文章名世,而屈身事莽,不免投閣而死,此所謂小人之儒也。
雖日賦萬言,亦何取哉!”程德樞不能對。
衆人見孔明對答如流,盡皆失色。
時座上張溫、駱統二人又欲問難。
忽一人自外而入,厲聲言曰:“孔明乃當世奇才,君等以唇舌相難,非敬客之禮也。
曹操大軍臨境,不思退敵之策,乃徒鬥口耶?”衆視其人,乃零陵人,姓黃名蓋,安公覆,現為東吳糧官。
當時黃蓋謂孔明曰:“愚聞多言獲利,不如默而無言。
何不将金石之論為我主言之,乃與衆人辯論也?”孔明曰:“諸君不知世務,互相問難,不容不答耳。
”于是黃蓋與魯肅引孔明入。
至中門,正遇諸葛瑾,孔明施禮。
瑾曰:“賢弟既到江東,如何不來見我?”孔明曰:“弟既事劉豫州,理宜先公後私。
公事未畢,不敢及私。
望兄見諒。
”瑾曰:“賢弟見過吳侯,卻來叙話。
”說罷自去。
魯肅曰:“适間所囑,不可有誤。
”孔明點頭應諾。
引至堂上,孫權降階而迎,優禮相待。
施禮畢,賜孔明坐。
衆文武分兩行而立。
魯肅立于孔明之側,隻看他講話。
孔明緻玄德之意畢,偷眼看孫權,碧眼紫須,堂堂一表。
孔明暗思:“此人相貌非常,隻可激,不可說。
等他問時,用言激之便了。
”獻茶已畢,孫權曰:“多聞魯子敬談足下之才,今幸得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