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甯俞元人也;姓李,名恢,字德昂。
玄德曰:“向日聞公苦谏劉璋,今何故歸我?”恢曰:“吾聞:‘良禽相木而栖,賢臣擇主而事。
’前谏劉益州者,以盡人臣之心;既不能用,知必敗矣。
今将軍仁德布于蜀中,知事必成,故來歸耳。
”玄德曰:“先生此來,必有益于劉備。
”恢曰:“今聞馬超在進退兩難之際。
恢昔在隴西,與彼有一面之交,願往說馬超歸降,若何?”孔明曰:“正欲得一人替我一往。
願聞公之說詞。
”李恢與孔明耳畔陳說如此如此。
孔明大喜,實時遣行。
恢行至超寨,先使人通名姓。
馬超曰:“吾知李恢乃辯士,今必來說我。
”先喚二十刀斧手伏于帳下,囑曰:“令汝砍,即砍為肉醬!”須臾,李恢昂然而入。
馬超端坐帳中不動,叱李恢曰:“汝來為何?”恢曰:“特來作說客。
”超曰:“吾匣中寶劍新磨。
汝試言之。
其言不通,便請試劍!”恢笑曰:“将軍之禍不遠矣!但恐新磨之劍,不能試吾之頭,将欲自試也!”超曰:“吾有何禍?”恢曰:“吾聞越之西子,善毀者不能閉其美;齊之無鹽,善美者不能掩其醜。
‘日中則昃,月滿則虧,’此天下之常理也。
今将軍與曹操有殺父之仇,而隴西又有切齒之恨;前不能救劉璋而退荊州之兵,後不能制楊松而見張魯之面;目下四海難容,一身無主;若複有渭橋之敗,冀城之失,何面目見天下之人乎?”超頓首謝曰:“公言極善;但超無路可行。
”恢曰:“公既聽吾言,帳外何故伏刀斧手?”超大慚,盡叱退。
恢曰:“劉皇叔禮賢下士,吾知其必成,故舍劉璋而歸之。
公之尊人,昔年曾與皇叔約共讨賊,公何不棄暗投明,以圖上報父仇,下立功名乎?”馬超大喜,即喚楊柏入,一劍斬之,将首級共恢一同上關來降玄德。
玄德親自接入,待以上賓之禮。
超頓首謝曰:“今遇明主,如撥雲霧而見青天!”時孫幹已回。
玄德複命霍峻、孟達守關,便撤兵來取成都。
趙雲、黃忠接入綿竹。
人報蜀将劉晙、馬漢引軍到。
趙雲曰:“某願往擒此二人!”言訖,上馬引軍出。
玄德在城上管待馬超吃酒。
未曾安席,子龍已斬二人之頭,獻于筵前。
馬超亦驚,倍加敬重。
超曰:“不須主公厮殺,超自喚出劉璋來降。
如不肯降,超自與弟馬岱取成都,雙手奉獻。
”玄德大喜。
是日盡歡。
卻說敗兵回到益州,報劉璋。
璋大驚,閉門不出。
人報城北馬超救兵到,劉璋方敢登城望之。
見馬超、馬岱立于城下,大叫:“請劉季玉答話。
”劉璋在城上問之。
超在馬上以鞭指曰:“吾本領張魯兵來救益州,誰想張魯聽信楊松讒言,反欲害我。
今已歸降劉皇叔。
公可納土拜降,免緻生靈受苦。
如或執迷,吾先攻城矣!”劉璋驚得面如土色,氣倒于城上。
衆官救醒。
璋曰:“吾之不明,悔之何及!不若開門投降,以救滿城百姓。
”董和曰:“城中兵尚有三萬餘人;錢帛糧草,可支一年;奈何便降?”劉璋曰:“吾父子在蜀二十餘年,無恩德加于百姓;攻戰三年,血肉捐于草野;皆我罪也。
我心何安?不如投降以安百姓。
”衆人聞之,皆堕淚。
忽一人進曰:“主公之言,正合天意。
”視之,乃巴西西充國人也;姓谯,名周,字允南。
此人素曉天文。
璋問之。
周曰:“某夜觀幹象,見群星聚于蜀郡;其大星光如皓月,乃帝王之象也。
況一載之前,小兒謠雲:‘若要吃新飯,須待先主來。
’此乃預兆。
不可逆天道。
”黃權、劉巴聞言皆大怒,欲斬之。
劉璋擋住。
忽報蜀郡太守許靖,逾城出降矣。
劉璋大哭歸府。
次日,人報劉皇叔遣幕賓簡雍在城下喚門。
璋令開門接入。
雍坐車中,傲睨自若。
忽一人掣劍大喝曰:“小輩得志,旁若無人!汝敢藐視吾蜀中人物耶!”雍慌下車迎之。
此人乃廣漢綿竹人也;姓秦,名宓,字子敕。
雍笑曰:“不識賢兄,幸勿見責。
”遂同入見劉璋,具說玄德寬洪大度,并無相害之意。
于是劉璋決計投降,厚待簡雍;次日,親赍印绶文籍,與簡雍同車出城投降。
玄德出寨迎接,握手流涕曰:“非吾不行仁義,奈勢不得已也!”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