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谯周官居太史,頗明天文;見孔明又欲出師,乃奏後主曰:“臣今職掌司天台,但有禍福,不可不奏。
近有群鳥數萬,自南飛來,投于漢水而死,此不祥之兆。
臣又觀天象,見奎星躔于太白之分,盛氣在北,不利伐魏。
又成都人民,皆聞柏樹夜哭。
有此數般災異,丞相隻宜謹守,不可妄動。
”孔明曰:“吾受先帝托孤之重,當竭力讨賊,豈可以虛妄之災氛,而廢國家大事耶?”遂命有司設太牢祭于昭烈之廟,涕泣拜告曰:“臣亮五出祁山,未得寸土,負罪非輕!今臣複統全師,再出祁山,誓竭力盡心,剿滅漢賊,恢複中原,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祭畢,拜辭後主,星夜至漢中,聚集諸将商議出師。
忽報關興病亡,孔明放聲大哭,昏倒于地,半晌方蘇。
衆将再三勸解。
孔明歎曰:“可憐忠義之人,天不與以壽!我今番出師,又少一員大将也!”後人有詩歎曰:
生死人常理,蜉蝣一樣空。
但存忠孝節,何必壽喬松?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孔明引蜀兵三十四萬,分五路而進,令姜維、魏延為先鋒,皆出祁山取齊;令李恢先運糧草于斜谷道口伺候。
卻說魏國因舊歲有青龍自摩坡井内而出,改為青龍元年。
此時乃青龍二年春二月也。
近臣奏曰:“邊官飛報蜀兵三十餘萬,分五路複出祁山。
”魏主曹睿大驚,急召司馬懿至,謂曰:“蜀人三年不曾入寇,今諸葛亮又出祁山,如之奈何?”懿奏曰:“臣夜觀天象,見中原旺氣正盛,奎星犯太白,不利于西川。
今孔明自負才智,逆天而行,乃自取敗亡也。
臣托陛下洪福,當往破之。
臣願保四人同去。
”睿曰:“卿保何人?”懿曰:“夏侯淵有四子:長名霸,字仲權;次名威,字季權;三名惠,字雅權;四名和,字義權。
霸、威二人,弓馬熟娴;惠、和二人,谙知韬略。
此四人常欲為父報仇。
臣今保夏侯霸、夏侯威為左右先鋒,夏侯惠、夏侯和為行軍司馬,共贊軍機,以退蜀兵。
”睿曰:“向者夏侯茂驸馬違誤軍機,失陷了許多人馬,至今羞慚不回。
今此四人,亦與茂同否?”懿曰:“此四人非茂之比也。
”睿乃從其請,即命司馬懿為大都督,凡将士悉聽量才委用,各處兵馬皆聽調遣。
懿受命,辭朝出城。
睿又以手诏賜懿曰:
卿到渭濱,宜堅壁固守,勿與交鋒。
蜀兵不得志,必詐退誘敵,卿慎勿追。
待彼糧盡,必将自走,然後乘虛攻之,則取勝不難,亦免軍馬疲勞之苦。
計莫善于此也。
司馬懿頓首受诏,即日到長安聚集各處軍馬,共四十萬,皆來渭濱下寨;又撥五萬軍,于渭水上搭起九座浮橋,令先鋒夏侯霸、夏侯威過渭水安營;又于大營之後,東原築起一城,以防不虞。
懿正與衆将商議間,忽報郭淮、孫禮來見。
懿迎入禮畢。
淮曰:“今蜀兵悉在祁山,倘跨渭登原,接連北山,阻絕隴道,大可虞也。
”懿曰:“所言甚善。
公可就總督隴西軍馬,據北原下寨,深溝高壘,按兵休動;隻待彼糧盡,方可攻之。
”郭淮、孫禮領命,引兵下寨去了。
卻說孔明複出祁山,下五個大寨,按左右中前後;自斜谷直至劍閣,一連又下十四個大寨,分屯軍馬,以為久計,每日令人巡哨。
忽報郭淮、孫禮領隴西之兵,于北原下寨。
孔明謂諸将曰:“魏兵于北原安營者,懼吾取此路,阻絕隴道也。
吾今虛攻北原,卻暗取渭濱。
令人紮木筏百餘隻,上載草把,選慣熟水手五千人駕之。
我夤夜隻攻北原,司馬懿必引兵來救。
彼若少敗,我把後軍先渡過岸去,然後把前軍下于筏中,休要上岸,順水取浮橋放火燒斷,以攻其後。
吾自引一軍去取前營之門。
若得渭水之南,則進兵不難矣。
”諸将遵令而行。
早有巡哨軍飛報司馬懿。
懿喚諸将議曰:“孔明如此設施,其中有詐。
彼以取北原為名,順水來燒浮橋,亂吾後,卻攻吾前也。
”即傳令與夏侯霸、夏侯威曰:“若聽得北原發喊,便提兵于渭水南山之中,待蜀兵至擊之。
”又令張虎、樂綝,引二千弓弩手伏于渭水浮橋北岸:“若蜀兵乘木筏順水而來,可一齊射之,休令近橋。
”又傳令郭淮、孫禮曰:“孔明來北原暗渡渭水,汝新立之營,人馬不多,可盡伏于半路。
若蜀兵于午後渡水,黃昏時分,必來攻汝。
汝詐敗而走,蜀兵必追。
汝等皆以弓弩射之。
吾水陸并進。
若蜀兵大至,隻看我指揮而擊之。
”各處下令已畢,又令二子司馬師、司馬昭,引兵救應前營。
懿自引一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