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叉下去!”
衆人望外,金命水命,走投無命。
兩位官府發放事畢,退廳吃茶。
夏提刑因說起:“昨日京中舍親崔中書那裡書來,說衙門中考察本上去了,還未下來哩。
今日會了長官,咱倒好差人往懷慶府同僚林蒼峰那裡,打聽打聽消息去。
他那裡臨京近。
”
西門慶道:“長官所見甚明。
”
即喚走差的上來吩咐:“與你五錢銀子盤纏,即拿俺兩個拜帖,到懷慶府提刑林千戶老爹那裡,打聽京中考察本示下,看經曆司行下照會來不曾。
務要打聽的實,來回報。
”
那人領了銀子、拜帖,又到司房結束行裝,讨了匹馬,長行去了。
兩位官府才起身回家。
卻說小張閑等從提刑院打出來,走在路上各人思想,更不料今日受這場虧是那裡藥線,互相埋怨。
小張閑道:“莫不還是東京那裡的消息?”
白回子道:“不是。
若是那裡消息,怎肯輕饒素放?”
常言說得好:乖不過唱的,賊不過銀匠,能不過架兒。
聶钺兒一口就說道:“你每都不知道,隻我猜得着。
此一定是西門官府和三官兒上氣,嗔請他表子,故拿俺每煞氣。
正是:龍鬥虎傷,苦了小獐。
”
小張閑道:“列位倒罷了,隻是苦了我在下了。
孫寡嘴、祝麻子都跟着,隻把俺每頂缸。
”
于寬道:“你怎的說渾話?他兩個是他的朋友,若拿來跪在地下,他在上面坐着,怎生相處?”
小張閑道:“怎的不拿老婆?”
聶钺道:“兩個老婆,都是他心上人。
李家桂姐是他的表子,他肯拿來!也休怪人,是俺每的晦氣,偏撞在這網裡。
才夏老爹怎生不言語,隻是他說話?這個就見出情弊來了。
如今往李桂姐家尋王三官去!白為他打了這一屁股瘡來不成?便罷了,就問他要幾兩銀子盤纏,也不吃家中老婆笑話。
”
于是迳入勾欄,見李桂姐家門關的鐵桶相似。
叫了半日,丫頭隔門問是誰,小張閑道:“是俺每,尋三官兒說話。
”
丫頭回說:“他從那日半夜就回家去了,不在這裡。
無人在家中,不敢開門。
”
這衆人隻得回來,到王招宣府内,迳入他客位裡坐下。
王三官聽見衆人來尋他,唬得躲在房裡不敢出來。
半日,使出小厮永定兒來說:“俺爹不在家了。
”
衆人道:“好自在性兒!不在家了,往那裡去了?叫不将來!”
于寬道:“實和你說了罷,休推睡裡夢裡。
剛才提刑院打了俺每,押将出來。
如今還要他正身見官去哩!”
摟起腿來與永定瞧,教他進裡面去說:“為你打俺每,有甚要緊!”
一個個都躺在凳上聲疼叫喊。
那王三官兒越發不敢出來,隻叫:“娘,怎麼樣兒?如何救我則可。
”
林氏道:“我女婦人家,如何尋人情去救得?”
求了半日,見外邊衆人等得急了,要請老太太說話。
那林氏又不出去,隻隔着屏風說道:“你每略等他等,委的在莊上,不在家了。
我這裡使小厮叫他去。
”
小張閑道:“老太太,快使人情他來!這個疖子終要出膿,隻顧膿着不是事。
俺每為他連累打了這一頓。
剛才老爹吩咐押出俺每來要他。
他若不出來,大家都不得清淨,就弄的不好了。
”
林氏聽言,連忙使小厮拿出茶來與衆人吃。
王三官唬的鬼也似,逼他娘尋人情。
直到至急之處,林氏方才說道:“文嫂他隻認的提刑西門官府家,昔年曾與他女兒說媒來,在他宅中走的熟。
”
王三官道:“就認的西門提刑也罷。
快使小厮請他來。
”
林氏道:“他自從你前番說了他,使性兒一向不來走動,怎好又請他?他也不肯來。
”
王三官道:“好娘,如今事在至急,請他來,等我與他陪個禮兒便了。
”
林氏便使永定兒悄悄打後門出去,請了文嫂來。
王三官再三央及他,一口一聲隻叫:“文媽,你認的提刑西門大官府,好歹說個人情救我。
”
這文嫂故意做出許多喬張緻來,說道:“舊時雖故與他宅内大姑娘說媒,這幾年誰往他門上走!大人家深宅大院,不去纏他。
”
王三官連忙跪下說道:“文媽,你救我,恩有重報,不敢有忘。
那幾個人在前邊隻要出官,我怎去得?”
文嫂隻把眼看他娘,他娘道:“也罷,你便替他說說罷了。
”
文嫂道:“我獨自個去不得。
三叔,你衣巾着,等我領你親自到西門老爹宅上,你自拜見央浼他,等我在旁再說,管情一天事就了了。
”
王三官道:“見今他衆人在前邊催逼甚急,隻怕一時被他看見怎了?”
文嫂道:“有甚難處勾當?等我出去安撫他,再安排些酒肉點心茶水哄他吃着,我悄悄領你從後門出去,幹事回來,他就便也不知道。
”
這文嫂一面走出前廳,向衆人拜了兩拜,說道:“太太教我出來,多上覆列位哥每:本等三叔往莊上去了,不在家,使人請去了,便來也。
你每略坐坐兒。
吃打受罵,連累了列位。
誰人不吃鹽米,等三叔來,教他知遇你們。
你們千差萬差來人不差,恒屬大家隻要圖了事。
上司差派,不由自己。
有了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