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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似水年華 第一部 在斯萬家那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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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時僧侶泰奧菲爾曾把靈魂賣給了魔鬼,後追悔莫及,遂祈求聖母救助,終以誠心感動聖母,顯靈勾銷了賣魂契。

    十三世紀時遊吟詩人呂特貝夫曾把這一傳說編成詩體說唱,廣為流傳,後來壁畫和浮雕等美術形式也采用這一主題。

    埃蒙四兄弟的故事見諸十二世紀法國英雄史詩《勒諾埃德·蒙多邦》。

    相傳埃美公爵有四子:勒諾、阿拉爾、吉夏爾和裡查,統稱”埃蒙四子”(”埃蒙”為”埃美”的昵稱或賤稱),他們在同查理大帝作戰時,勇武異常,有坐騎名巴雅爾,一躍千尺。

     至于我當時的那個特殊情況該如何發落,弗朗索瓦絲的”法典”自有毫不含糊的規定:尊長敬客。

    所以除非發生火災,她多半不可能為我這區區小兒去驚擾正陪着斯萬先生說話的母親大人。

    弗朗索瓦絲經常教訓說:不僅對父母長輩要孝敬,對亡人、僧侶和王上要恭敬,還應該尊敬受到款待的賓客;這一套敬人之言倘若出自某部著作,我或許會深受感動,偏偏出自她的口中,我聽了不免又氣又惱,尤其是因為她說得那麼一本正經,細聲細氣;尤其是今天晚上,她把請客吃晚飯看成神聖的禮儀,結果她必定拒絕驚擾宴會的禮儀。

    不過我還是要試試運氣,于是我毫不遲疑地撒謊說,這封信并非我自己要寫,我上樓時媽媽吩咐過,看看有沒有她要找的東西,務必給她一個答複;要是不給媽媽捎句話去,她會生氣的。

    我明明知道弗朗索瓦絲根本不信,她跟原始人一樣,感覺比咱們靈敏得多,能從一般人覺察不到的征兆中一眼看透咱們企圖掩飾的真相。

    她把信封足足端詳了五分鐘,好似單憑審察紙質和筆迹便可知道信封裡的内容,換句話說,便可确定應按她那部”法典”中的哪一項”條款”來處置。

    随後,她無可奈何地走出房間,那表情等于說:”唉!有那樣一個孩子,做父母的也真算倒黴!”轉眼間她又回來了,說現在席上正在用冰凍甜食,大師傅無法當着衆人的面把信遞給我媽媽,得等到上漱口盅的當口才有法子送去。

    我的焦慮頓時得到冰釋,頃刻間乾坤扭轉,方才我離開母親還意味着得等到明天才能重聚,可是呆會兒我的便條至少會把無影無蹤的我,喜孜孜地帶進媽媽所在的那間廳堂,而且會在我媽媽的耳畔悄悄地談論我;雖然母親看到便條肯定會不高興(而且由于我的拙劣手段将使我在斯萬的眼中顯得十分可笑,她更會加倍地生氣)。

    一秒鐘之前,我還覺得餐桌上的冰凍甜食–“核桃冰淇淋”以及漱口盅之類的享受無聊透頂,邋遢可憎,因為我的媽媽是在我不在場時獨自享受的。

    可現在,那間原來對我極不友好,禁止入内的餐廳,忽然向我敞開大門,就象一隻熟得裂開了表皮的水果,馬上就要讓媽媽讀到我便條時所給予我的親切關注,象蜜汁一般從那裡流出來,滋潤我陶醉的心房。

    我與母親已經不再相隔異處;屏障倒塌了,柔情的絲絲縷縷重又把我和她系到一起。

    而且,還不止如此,媽媽還一定會上來看我!。

     我方才苦惱地想:斯萬如果看到我給母親的信,并且猜出我的用心,一定會瞧不起我;然而我後來才知道,他一生之中對類似的苦惱有過長期的體會,誰也比不上他更了解我。

    自己所愛的人在自己不在場或不能去的地方消受快樂,對他來說,是一件煩惱苦悶的事,是愛情教他嘗到的滋味。

    那樣的煩惱苦悶,從某種意義上說,本來就注定屬于愛情,而且一旦落入愛情之手它就變得具有專門的含義;但是它鑽進象我這樣生活中還沒有出現過愛情的人的心中,它實際上是對愛情的期待;它漫無目的、自由自在地遊動着,并無一定的鐘情對象,隻為某一天出現的某種感情效勞,這種感情有時是對父母的依戀,有時是對同伴的友誼。

     弗朗索瓦絲回來告訴我說,我的信即将交給母親。

    那時我感到無比的喜悅。

    我在感情見習期所領受到的這種喜悅,斯萬也早就體會過:這其實不過是哪位好心的朋友,或者我們心愛的女子的哪位親戚,讓我們空歡喜一場罷了。

    比如說,我們來到哪家公館或者哪家劇院,知道我們的心上人也來這裡參加舞會或者觀看首場演出,這時有位朋友先是發現我們在門外踯躅,幾近絕望地等待着同心上人接近的機會。

    那位朋友認出我們是誰,熱心地過來招呼,問我們來這裡有何貴幹。

    我們就胡亂編套謊話,聲稱有要緊事必須告訴他的某位女親戚或者某位女朋友。

    他連忙請我們放心,說這事再好辦不過;他把我們領進門廳,答應五分鐘之内一定送她下樓。

    我們多感激他呀–正等于這時我多感激弗朗索瓦絲!這樣與人為善的中間人,僅憑一句話就改變了我們的心境:剛才我們還認為裡面的燈紅酒綠一定烏七八糟到不堪設想的地步,而且其中必有幾股同我們作對的、邪惡的、盅惑人心的旋風把我們的心上人裹脅而去,讓她嘲笑我們;可是頃刻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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