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親切感,感到我們自己得到了忠實的、友好的反映。
我們喜歡他們更甚于喜歡某些久未見面的朋友,因為他們身上,更多地包含着我們當前的狀況。
隻有那個穿着制服的仆役例外。
白天他風吹日曬,現在為了不要忍受夜間的寒冷,已将他移進室内,并以呢絨裹身。
再加上他那桔紅色*的頭皮和雙頰上那奇粉的花朵,在玻璃大廳中間。
不禁使人想到作防寒保護的一棵溫室植物。
我們在仆役幫助下下了車。
其實用不着那麼多人,他是他們感到這場面很重要,自認為必須在裡面扮演一個角色*。
我饑腸辘辘。
為了不推遲用晚餐的時間,我常常不回房間。
這房間最後也變成真正屬于我了,以緻重見那紫色*的大窗簾和低矮的書架,就等于與自己單獨相逢。
物品也和人一樣,向我提供了自己的形象。
我們一起在大廳裡等候,等候着侍應部領班來向我們報告晚餐已備好。
這時,又是我們聽德·維爾巴裡西斯夫人講話的機會。
“我們借您的光了,”外祖母說。
“說哪兒去了!我真開心,這真叫我心花怒放,”外祖母的女友帶着頑皮的微笑回答,拖着長腔,語調優美動聽,與平時的純樸自然形成鮮明對照。
在這種時刻,她确實很不自然,她想起自己所受的教育,想起一位貴婦人在她高興與之相處的布爾喬亞面前應該表現出什麼樣的貴族風度。
她并不狂妄,而她身上唯一真正禮節不周的地方,正是她過分客套。
因為人們從這種過分的客套中辨認出聖日耳曼區貴婦人職業性*的習慣。
在她眼中,某些資産階級總是有不滿情緒的人,某些時候,她也注定要裝成不滿的樣子。
在與這些人熱情相處的賬上,她貪婪地利用盡可能的一切機會,将貸方的錢數早早支出去,這樣,就使她可以在今後将她不邀請這些人出席的晚宴或盛大晚會記入她的借方。
她那個社會階層的天才從前已經對她發生了一勞永逸的影響,但是她不知道現在情形已經不同,對象已經不同。
她希望以後在巴黎經常在她家中見到我們,而特許給她的可以熱情待人的時間又很短,所以她那個社會階層的天才狂熱地推動着她,在我們在巴爾貝·克逗留期間,經常派人給我們送來玫瑰花和甜瓜,借給我們書籍,與我們坐馬車出遊以及與我們長談。
正因為如此,止如海灘那令人頭暈目眩的美景,旅館房間裡色*彩斑斓的燈火和如同大洋深處的光線,将小商販的兒子奉為亞曆山大·德·瑪塞多瓦納一樣神奇的騎師一樣,德·維爾巴裡西斯夫人每日的殷勤相待,加上我外祖母接受這些殷勤相待的那種暫時的、夏季的随和,這一切都作為洗海水浴這一段生活的特征留在我的回憶中。
“把你們的外套交給他們,叫他們送上樓去!”
外祖母将外套交給經理。
他好象對這種不尊敬感到難過。
他對我一向很和藹熱情,我念此心裡很不好過。
“我看這位先生是不高興了,”侯爵夫人說,”他肯定自以為是大老爺而不能給您拿披巾。
我還記得德·納穆爾公爵①的故事,那時候我還很小,我父親住在布永公館最高一層。
納穆爾公爵走進我父親的房間,胳膊底下夾着一大包東西,信件和報紙。
從我家那有漂亮木雕的房門框框裡,我覺得眼前出現的是身着藍色*禮服的王子。
我以為那是巴加②的手藝,您知道的,那些細木匠有時用很精巧的木棍做成小船,就像用緞帶包紮花束一樣。
①這裡可能是指路易·夏爾·菲利浦·德·奧爾良,路易-菲利浦的次子。
②巴加(1639-1709),法國雕刻家,同時代人稱他為”偉大的凱撒”。
有時他也搞木雕。
“‘給你,西律斯,’他對我父親說,’這是你的門房讓我交給你的。
’他說:’既然您要到伯爵先生那裡去,我就不用上好幾層樓了。
不過。
當心,别把捆信報的繩子弄壞了!’好,現在既然您已經把外衣交給人了,請坐吧,來,坐這,”她拉着外祖母的手對她說。
“噢,如果哪裡對您都一樣,我就不坐這張沙發了!兩個人坐太小,我一個人坐又太大,我會不自在的。
”
“噢,您說這話,倒叫我想起一張沙發,完全是一樣的。
那是很久以前人家讓我坐的一張沙發,但我最後還是沒能坐成,因為那是可憐的德·普拉斯蘭公爵夫人送給我母親的。
我母親其實是世界上最單純的人,可是她還有些老年頭的思想,我已經不大理解。
她剛開始不願意讓人将她介紹給德·普拉斯蘭夫人,因為這位太太做閨女時,不過是塞巴斯蒂安尼小姐①。
而這位小姐呢,因為自己已經成了公爵夫人,就認為不應該自己主動叫人介紹給别人。
而事實上,”德·維爾巴裡西斯夫人又加了一句,忘了她對這些細微的差别并不大懂行,”如果她是德·舒瓦瑟爾夫人,她那種雄心也許還能站得住腳。
舒瓦瑟爾家族是最偉大的家族,他們是胖路易國王的一位妹妹的後代,他們是巴希尼真正的君主②。
我承認,從姻親和知名方面說,我們家占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