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論家族的古老,那幾乎是一樣的。
這個誰先誰後的問題産生了一些很可笑的事端,諸如有一次午宴晚開一個多小時,就是因為有一位貴婦人争了這麼長時間才同意讓人将她介紹給對方。
雖然如此,我母親和德·普拉斯蘭公爵夫人還是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公爵夫人讓我母親坐一張這種式樣的沙發。
就象您剛才這樣,誰都拒絕坐。
①指這位太太并非貴族家庭出身。
②舒瓦瑟爾家族在巴希尼紮根可上溯到十世紀末期。
他們與于格·德·香巴涅伯爵是親戚,這位伯爵的妻子是法國國王(1108-1137)路易第六(人稱胖路易)的姐妹貢斯唐絲。
“有一天,我母親聽見一輛馬車進了公館的院子。
她問一個小仆人是誰來了。
“‘是德·拉羅什富科公爵夫人,伯爵夫人。
’
“‘啊,好的,我就見她。
’
“過了一刻鐘,不見人。
“‘喂,怎麼回事,德·拉羅什富科公爵夫人呢?她在哪兒?’
“‘她在樓梯上喘氣呢,伯爵夫人。
’小仆人回答道。
這個小仆人剛從鄉下來到不久。
我母親有個好習慣,就是到鄉下去雇人,常常是她看着他們生下來的。
這樣家裡就有非常老實可靠的傭人,這也是最高級的奢華。
果然,德·拉羅什富科公爵夫人上樓艱難,因為她異常肥碩,以至她走進門來時,我母親一時焦急不安起來,心想可讓她往哪兒坐呢?就在這時,德·普拉斯蘭太太送的這件家具在她眼前一閃:
“‘請坐,’我母親說,将沙發向她跟前一推。
“公爵夫人于是坐滿了這張沙發,一直滿到邊邊上。
這位太太,雖然這麼……肥,可一直相當令人愉快。
“‘她走進來時依然會産生某種戲劇性*效果,’我們的一位朋友說。
“‘走出去時尤甚,’我母親回答。
她的詞兒來得很快,可如今這麼說可就不大合适了。
“在德·拉羅什富科夫人自己家裡,人們在她面前随便開玩笑,她本人首先對自己比例太大說上幾句笑話。
“‘怎麼,您一個人在家嗎?’一天,我母親前去拜訪公爵夫人,可是在進門處卻受到她丈夫的接待。
妻子在裡頭窗口那裡,我母親沒有看見,便這樣開口向德·拉羅什富科先生發問,’德·拉羅什富科夫人不在嗎?我怎麼看不見她呢!’
“‘您真是太客氣了!’公爵回答說,他這是作出了我從未見過的最錯誤的判斷,但是倒不乏風趣。
”
用畢晚飯,我與外祖母上樓以後,我對她說,德·維爾巴裡西斯夫人使我們着迷的那些長處,機靈,周到,謹慎,不炫耀自己,說不定并不那麼稀罕,因為最高程度擁有這些優點的人隻不過是莫萊·洛梅尼這樣的人。
雖然沒有這些長處會使日常相處不愉快,這倒不妨礙成為夏多布裡昂、維尼、雨果、巴爾紮克。
一些沒有判斷能力、愛虛榮的人,像布洛克這樣的倒很容易嘲笑他們……一聽到布洛克的名字,我的外祖母便大叫起來。
于是她大肆吹捧德·維爾巴裡西斯夫人。
正如人們常說的那樣,在愛情上,人各有一好,由人種的利害來主導。
為了使生下的孩子構造最正常,要叫胖男人找瘦女人,瘦男人找胖女人。
同樣,神經過敏,多愁善感,孤僻自傲的病态傾向威脅着我的幸福。
而我的幸福頑固地要求外祖母将穩健和有判斷能力這樣的優點放在首位。
這不僅是德·維爾巴裡西斯夫人所特有的品質,而且也是我能在其中找到消遣和滿足的整個上流社會的品質。
這個社會與杜當①、德·雷米薩②這樣的人物思想大放光華的社會很相像,至于博澤讓夫人、儒貝③、塞維尼夫人這樣的人自然更不用提了。
這種思想比起與之相對的精華來,在生活中注入了更多的幸福和尊嚴。
與之相對的精華則将波德萊爾、埃倫·坡、魏爾蘭、蘭波這樣的人引向痛苦,不受尊敬。
我的外祖母可不願意她的孫子這樣。
我打斷她的話,親了她一下,然後問她是否注意到德·維爾巴裡西斯夫人說的哪句哪句話,那句話表現出她這個人實際上比她自己所承認的更看重自己的出身。
我就這樣把我的印象全都掏給外祖母,因為隻有她的指點,我才知道對某某人應該尊敬到什麼程度。
每天晚上,我便将白日裡根據除她以外的所有這些不存在的人物所作的速寫像呈現在她面前。
①杜當(1800-1872),文學評論家。
政治家,據說不擅在大庭廣衆之下演講,小圈子集會時則口若懸河。
②雷米薩(1797-1875),1840年曾加入梯也爾内閣任内政大臣、1847年反對基佐,1848年站在共和國一邊。
1851年路易-拿破侖·波拿巴政變後,他被放逐,1859年才回到法國、1871年,梯也爾任命他當外交大臣。
③儒貝(1754-18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