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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似水年華 第二部 在少女們身旁(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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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跟上,遠遠落在後面。

     阿爾貝蒂娜知道昂布勒薩克一家是什麼人毫無用處。

    正像一個人可做大事不一定就能做小事一樣,我向這家的各位小姐施禮之後,并未感到阿爾貝蒂娜就比從前更積極準備叫我與她的女友們相識。

     “你對她們很看重,你心地真好。

    不過,不要注意她們,不值得。

    對于你這樣有身份的人來說,這些小丫頭能算得上什麼呢?至少安德烈倒是聰穎過人的。

    她是一個善良的小姑娘,雖然完美地想入非非。

    其他的幾個确實愚蠢到家了。

    ” 離開阿爾貝蒂娜,我驟然感到一陣心酸,因為聖盧向我隐瞞了他訂婚的事,而且他竟要幹出與自己的情婦并未斷絕關系就結婚這樣的壞事來。

     沒過幾天,我被介紹給了安德烈。

    她談了不少時間,我利用這個機會對她說,我很想第二天再與她見面。

    但她回答我說不行,因為她母親身體很壞,她不想讓母親一個人留在家中。

    兩天以後,我去看望埃爾斯蒂爾,他對我說安德烈對我極有好感。

    我回答他說:”是我從第一天起便對她有好感,我要求第二天再與她見面,可是她不能來。

    ” “對,我知道,她對我說了,”埃爾斯蒂爾對我說,”她為此十分遺憾。

    但是她先答應了人家到十裡以外①的地方去野餐,她必須坐四輪大馬車去,無法再取消邀請。

    ” ①法古裡,一裡約等于四公裡。

    
安德烈太不了解我。

    這種謊言雖然無關緊要,但是,一個竟然幹出這種事的人,我是絕不應該繼續與之來往的。

    幹得出來第一次,還會幹無數次。

    你每年去看一個朋友,第一次他未能赴約或者說他傷風感冒了。

    下一次,你會發現他又感冒了。

    再與他約會,他又沒來,原因總是同一個,而他以為這是根據情況臨時想出來的、不同的原因。

     安德烈對我說她不得不留在母親身邊的那天早晨之後,又一天早晨,我遠遠看見阿爾貝蒂娜手上牽着一段絲繩,上面吊着個莫名其妙的物件。

    這使她與喬托筆下的《偶象崇拜》那幅畫很相象①,這物件叫”小鬼”,早已停止不用。

    面對手裡拿着這個玩藝兒的少女肖像,未來的評論家們對于她手裡的這個玩藝兒,可以像面對競技場聖母院②那幅寓意圖一樣,發表長篇大論。

    我與阿爾貝蒂娜走上幾步。

    過了一會,她們那位看上去較貧困、表情嚴峻的女友走過來對阿爾貝蒂娜說:”你好,我是不是打擾你們?”她就是第一天安德烈大步擦過那個老先生頭頂時,惡意諷刺”可憐的老幫子,真叫我心裡難受”的那個小姑娘。

     ①這裡指的是喬托《善與惡寓意畫》,為帕多瓦斯克洛維尼小教堂(又稱競技場聖母院)中之壁畫。

    此畫也稱《不忠》,表現一個男人(不忠之人)手擎一女人偶像;偶像已将一根繩子繞在他的脖頸上,使他背離了俯身向着他的上帝。

    1900年5月,普魯斯特在威尼斯小住時,曾專門到帕多瓦去欣賞喬托的壁畫。

    
②斯克洛維尼小教堂建于一古競技場的原址上,因得此名。

    
帽子礙事,她把帽子摘了。

    她那頭發,有如豐富多彩而又叫不上名字來的花草,四處散開,精巧優美地貼在前額上。

    阿爾貝蒂娜大概見她光着頭,而心中有氣,一言不發,一字不答,保持冷冰冰的沉默。

     雖然如此,那個女孩仍留下未走。

    阿爾貝蒂娜總叫她與我保持一段距離,她一會設法單獨和她在一起,一會又設法跟我一起走,将她甩在後面。

    為了叫阿爾貝蒂娜将我介紹給這個女孩,我不得不當着那女孩的面向阿爾貝蒂娜這麼請求。

    待阿爾貝蒂娜道出我的名字時,刹那間,我看見那女孩的臉上和碧藍的雙眸中閃過一絲熱情、愛戀的笑容。

    她向我伸過手來,而在她說:”可憐的老幫子,真叫我心裡難受”那句話時,我覺得她的神情是那樣冷酷!她的頭發閃着金光,而且不隻是她的頭發。

    她那粉紅的雙頰和碧藍的眼睛,也象清晨朝霞紅遍的天空一樣,到處閃着金光。

     頓時我渾身發熱,心中暗想,這是一個愛戀起來很腼腆的姑娘。

    阿爾貝蒂娜那麼粗暴無禮,她依然留下來,為的是我,是出于對我的愛。

    她終于能夠用那含笑而充滿善意的眼神向我供認,她既能對我十分溫柔,也能對别人十分兇狠,大概心中十分快活。

    甚至在我還不認識她的時候,她大概早就在海灘上注意到我,從那時起心中就想着我了。

    她之所以嘲笑那位老先生,說不定就是為了讓我好佩服她;說不定後來那些日子她神情抑郁,就是因為她無法與我結識。

    傍晚,我從旅館裡經常望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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