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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似水年華 第三部 蓋爾芒特家那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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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舌頭好象被人割掉了,要不,他就是忘記學說話了。

    你同他講話,他總是愛理不理的樣子,”弗朗索瓦絲補充說,她象是賽維尼夫人①那樣,用”愛理不理”這個詞語。

    ”但是,”她又真誠地說,”既然我知道我有下鍋的東西,也就不去管别人的閑事了。

    反正這個人不怎麼樣。

    再說他也不是個勇敢的人。

    (這個評語會使人覺得弗朗索瓦絲對勇敢的理解和過去不同了。

    在貢布雷時,她認為象野獸般勇猛的人才算勇敢,可是,這裡她說的勇敢就是勤勞。

    )還有人說他是慣偷。

    不過,聽說的不一定可靠。

    由于看門人愛嫉妒,常在公爵夫人面前搬弄是非,這院裡的雇工都走光了。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安托萬是個大懶鬼,他的’安托萬納斯’也不比他好到哪裡去。

    ”弗朗索瓦絲為了給安托萬這個名字找到一個-陰-性*形式,用來指膳食總管的妻子,根據語法規則創造出”安托萬納斯”這個新詞時,也許她無意識地參照了夏努瓦和夏努瓦納斯②。

    她是有根據的。

    如今在巴黎聖母院附近,還有一條街叫夏努瓦納斯街,因為從前這條街上住的全是修女,所以當時的法國人給它起了這個名字。

    事實上,弗朗索瓦絲是那些法國人的同代人。

    再說,我們馬上就會看到,還有一個名詞,它的-陰-性*形式也是用這種方式構成的,因為弗朗索瓦絲接着又說:”不過,可以絕對肯定,蓋爾芒特城堡是公爵夫人③的,她是當地的女鎮長哪,夠了不起的啦。

    ” “我明白了,确實了不起。

    ”聽差深信不疑地說,卻沒有聽出她話中的諷刺意味。

    我的大學 ①賽維尼夫人(1626-1696),法國作家。

    出身貴族,接近路易十四宮廷。

    所寫《書簡集》反映當時宮廷和上層貴族的生活,為十七世紀法國古典主義散文的代表。

    
②夏努瓦和夏努瓦納斯分别為chanoine和chanoinesse的音譯。

    前者意為”議事司铎”,後者是前者的-陰-性*形式,是在前者上加了-陰-性*後綴-esse而成,意為修女。

    
③”公爵夫人”在法語中是duchesse,由(公爵)加表示-陰-性*名詞的後綴-esse變來。

    
“我的孩子,你真以為這了不起嗎?可是,對于象他們這樣的人,當個鎮長和女鎮長,太有失身份了。

    啊!要是蓋爾芒特城堡是我的,我才不常在巴黎呆着呢。

    象我們家先生和太太這樣有錢的東家,這樣有錢的人,腦袋瓜裡也不知想的什麼,會願意呆在這個悶氣的城市裡,不回貢布雷去。

    他們現在自由自在的,誰也不會留他們。

    他們什麼也不缺,幹嘛非得等到退休呢?等死了以後再回去呀?啊!要是我有幹面包啃,冬天有木柴取暖,我早就回貢布雷我兄弟的窮屋子去了。

    在那裡,至少我覺得是在過日子,面前沒有這些房子擋着,四周靜悄悄的,夜裡能聽見兩裡以外的青蛙呱呱唱歌的聲音。

    ” “這真是太美了,太太。

    ”年輕的聽差贊歎地叫了起來,仿佛這最後一個特征是貢布雷固有的,正如水上輕舟是威尼斯城一大特征一樣。

     再說,聽差來我家的時間比貼身男仆晚一些,他和弗朗索瓦絲談話的内容,他自己不感興趣沒關系,隻要弗朗索瓦絲感興趣就行。

    弗朗索瓦絲看到有人把她當廚娘看待,總會不高興地蹙眉撅嘴,可是,聽差談起她時,總稱她為”女管家”,因此,她對他總是特别親切,有如一些二流親王,當他們看到誠心誠意的青年稱他們為殿下時,也會流露出這種好感。

     “至少,人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知道是什麼季節了。

    哪象這裡呀,複活節和聖誕節沒什麼兩樣,連個花骨朵兒都看不見。

    早晨,當我撐着這副老骨架起床時,連祈禱的鐘聲都聽不見。

    在貢布雷,每個小時都敲鐘,雖然隻有一隻可憐的鐘,但是,你到時候就會說:’我兄弟該從地裡回來了。

    ’你看着日頭落山,人們敲鐘祈禱人間幸福,你在掌燈之前能回到家裡。

    這裡,過完白天,就是黑夜,天黑了你就去睡覺,白天你幹了些什麼,你不見得會比畜生說得更清楚。

    ” “太太,好象梅塞格裡斯也很美,是不是?”年輕的聽差無意中想起了我們在飯桌上談起過的梅塞格裡斯教堂,打斷她說。

    按照他的意願,談話轉入了抽象的主題。

     “啊!梅塞格裡斯!”弗朗索瓦絲高興得滿臉笑容。

    每當有人提起梅塞格裡斯教堂、貢布雷和當松維爾,她總會笑得合不攏嘴。

    這些名字是她生活的組成部分。

    每當她在外面碰到或在談話中聽到這些名字,甜蜜的感覺便油然而生,就象學生聽到一個教員在講課中隐射當代的一位名人,深感出乎意外,好象開了鍋似的歡騰起來。

    弗朗索瓦絲有這種快感,還因為這些地方有些東西隻屬于她一個人,而不屬于别人,它們是她的老朋友,她和它們在一起玩過。

    她向它們微笑,仿佛它們是有靈魂的人,因為她在它們身上找到了她自身的許多東西。

     “是的,我的孩子,你可以說,梅塞格裡斯相當漂亮,”她狡黠地笑了笑,又說。

    ”可是,你怎麼會知道梅塞格裡斯的,你?” “你問我怎麼會知道的?它不是很出名嗎?有人跟我談起過,談過好幾次呢。

    ”他回答時,說得含含糊糊,很不明确,就象吞吞吐吐地提供假情況的人一樣,每當我們想客觀地了解一樁與我們有關的事情同别人有沒有重大關系時,他們總不可能給我們滿意的答複。

     “啊!我向你們保證,那裡櫻桃樹下的空氣新鮮極了,哪象這裡爐竈旁哪。

    ” 她甚至給他們講起歐拉莉來了,說她是個好人。

    歐拉莉在世時對弗朗索瓦絲很不好,可是在她去世後,弗朗索瓦絲早把這事忘得一幹二淨了。

    歐拉莉對她,就象對任何缺衣少食,”餓破肚子”,一無所長,卻依仗富人的施舍,到他們家裡來”裝腔作勢”的人一樣,是不大喜歡的。

    她每個星期都要巧施計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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