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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似水年華 第三部 蓋爾芒特家那邊(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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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221德·諾布瓦先生發表了看法,”但我覺得,它們不能和德·維爾巴裡西斯夫人的畫同日而語,她的花色*彩更好看。

    ” 即使我們可以假設,是老情人的偏心、愛恭維人的習慣和小圈子内的一緻看法促使前大使說出這番話的,但我們從中也可以看到,社交界人士的藝術鑒賞力是如何沒有情趣,他們的看法是多麼随心所欲,一件微不足道的作品會使他們作出荒唐的評價,而且不會有真正的感受使他們中途改變看法。

     “我對花不識貨,我一直生活在鄉下,”德·維爾巴裡西斯夫人謙虛地說。

    ”不過,”她又和藹地對親王說,”如果說我從小就比其他鄉下孩子對花的了解多一些的話,那也得歸功于貴國的一位傑出人物,德·施萊格爾①先生。

    我是在布洛伊②認識他的,是我的戈德裡姑媽(德·卡斯特蘭元帥夫人)帶我到那裡去的。

    我記得很清楚,勒布倫③先生,德·薩方迪④先生和杜當⑤先生經常請他談論花卉。

    那時我很小,他講的我不可能全懂。

    但他老喜歡帶我出去玩。

    他回國後,給我寄來了一本漂亮的植物标本集,以紀念我們一同坐着四輪敞篷馬車去裡謝山谷進行的一次漫遊。

    那次,我坐在他腿上睡着了。

    我一直保存着這個标本集,我對花的特征可能會視而不見的。

    當德·巴朗特夫人将布洛伊夫人的幾封信公諸于世時(信寫得很美,但矯揉造作,就象它們的主人一樣),我希望從中能找到德·施萊格爾先生關于花卉的幾次談話。

    可是,這個女人在大自然中隻想為宗教尋找論據。

    ” ①施萊格爾(1768-1845),德國作家,浪漫派的創始人之一。

    
②布洛伊,法國地名。

    
③勒布倫(1785-1873),法國詩人和戲劇家。

    他的作品預示着更加自由的新的審美觀。

    
④薩方迪(1795-1856)法國政治家。

    拿破侖的軍官,七月王朝時任公共部長,1891年12月政變後退出政治生活。

    
⑤杜當(1800-1872),法國藝術評論家。

    在他死後,出版了他的四卷書信集,從中可以看出他是一個敏銳的作家,洞察入微的觀察家。

    
羅貝把我叫到客廳裡首。

    他和他母親在那裡。

    百年孤獨 “你今天真好,”我對他說,”怎樣感謝你呢?明天我們可以在一起吃晚飯嗎?” “你要是願意,就明天,不過得讓布洛克也來。

    我在門口碰見他了。

    開始他對我很冷淡,因為他給我寫過兩封信,我無意中忘了回信(他沒有給我講是這件事得罪了他,但我心中有數),可是轉而他對我那麼親熱,我不能對不起一個這樣的朋友。

    我感到我們之間,至少對他而言,是同生共死的朋友。

    ” 我并不認為羅貝完全看錯了。

    布洛克惡語傷人,常常是因為他覺得他的滿腔熱忱得不到應有的報答。

    他很少想象别人的生活,想象不到别人可能生病,或者出門旅行了,或者有其他事情,一個星期接不到回信,就認為人家是有意冷淡他。

    因此,我從不相信,他作為一個朋友、後來又是作家的極端粗暴的态度是根深蒂固的。

    如果你冷冰冰地對他擺出一副尊嚴,或者對他卑躬屈膝,他就會變本加厲,更加粗暴無禮,反之,如果你對他熱情,他常常會軟下來。

    ”至于你說我對你好,”聖盧繼續說,”你過獎了,其實根本不是我好,我舅媽說,是你在躲着她,一句話也不同她說。

    她尋思你對她有什麼不滿呢。

    ” 對我來說值得慶幸的是,即使我相信這些話是真的,但因為我們馬上要去巴爾貝克海灘(而且我認為動身在即),所以我不可能再去見德·蓋爾芒特夫人,也就不可能向她說明我對她沒有不滿,從而使她不得不承認其實是她自己對我不滿。

    但是,我隻要想一想她甚至沒有讓我去她家看埃爾斯蒂爾的面,我就頭腦清醒了。

    況且,這談不上什麼失望,因為我根本就沒抱希望,我知道我不讨她喜歡,要她愛我那是癡心妄想。

    我最大的希望,也就是要她對我熱情一些,給我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因為離開巴黎之前我不能再見到她了),我要把這個印象完整地帶到海灘去,使它永遠留在我的心田,而不是帶走一個充滿了憂慮和悲傷的回憶。

     德·馬桑特夫人同羅貝說話時,經常停下來同我搭話,她說,羅貝常同她談起我,他多麼愛我等等。

    她對我可謂熱情之極,我感到很不是滋味,因為我覺得她這種熱情是受一種害怕心理支配的,她怕為了我的緣故,她會同兒子鬧翻。

    她今天一直沒有見到兒子,迫不及待地想同他單獨在一起,她認為她對他的威力難以同我對他的影響相比,應該慎重一些。

    在這之前,德·馬桑特夫人曾聽到我向布洛克打聽他叔叔納四姆·貝爾納的情況,于是她問我,這個貝爾納是不是在尼斯①住過。

     ①尼斯是法國地名。

    
“這麼說,他在德·馬桑特先生同我結婚前就在那裡認識他了,”她說,”我丈夫常常同我談起他,說他善良,心地正直,為人慷慨。

    ” “想不到他也有不撒謊的時候,真令人難以相信,”布洛克聽了可能會這樣想。

     我一直想對德·馬桑特夫人說,羅貝對她的感情比對我的要深得多,即使她對我不友好,我也不會企圖唆使她的兒子疏遠她,反對她的。

    但是,自從德·蓋爾芒特夫人走後,我有更多的閑暇觀察羅貝了,而僅僅在這時我才發現,憤怒似乎又一次從他的胸腔往外湧,呈現在他冷峻而-陰-沉的面孔上。

    我怕他想起下午的争吵,想起他面對情婦的冷酷無情卻沒有針鋒相對,而是忍氣吞聲的情景,會在我面前感到擡不起頭來。

     突然,他從他母親摟着他脖子的一隻胳膊中掙脫出來,走到我身邊,把我拉到坐着德·維爾巴裡西斯夫人的那張擺滿花的小櫃台後面,示意我跟他到小客廳去。

    我急沖沖朝小客廳走去,不料德·夏呂斯先生大概以為我要走了,突然丢下正在和他談話的德·法芬海姆先生,倏地轉過身來,跟我面對面。

    我惶惑地發現他手裡拿着那頂帽裡上有字母G和公爵冠冕的帽子。

    在小客廳的門洞裡,他目不正視地對我說: “既然我看到您現在已經踏進了社交界,那我希望您能來看我。

    不過這相當複雜,”他心不在焉地又說,好象在心裡合計着一件樂事似的,害怕一旦錯過同我一起謀劃實施辦法的機會,就再也不可能辦成了。

    ”我很少呆在家裡,您得先給我寫信。

    哦,我希望能有一個更安靜的地方和您詳細談一談。

    我馬上就走。

    您願意和我一起走一走嗎?隻占您一點兒時間。

    ” “您最好還是細心一點,先生,”我對他說,”您拿了一位客人的帽子了。

    ” “您想不讓我拿自己的帽子嗎?” 我推測,有人把他的帽子搶走了,他不願意光着腦袋回家,就随便拿了一頂,要是我戳穿他,他會無地自容的。

    前不久,我就幹過這種傻事。

    因此,我不再堅持了。

    我對他說,我先要和聖盧說幾句話。

     “他正在同那個白癡蓋爾芒特公爵說話呢,”我又說。

    ”您這句話夠有意思的,我一定向我兄弟轉告。

    ””啊!您相信這能使德·夏呂斯先生感興趣嗎?”(我想,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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