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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似水年華 第三部 蓋爾芒特家那邊(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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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是真的。

    殿下您沒見過他們的藏物。

    啊!您一定得和我一起去一次。

    那是巴黎最璀璨的寶物收藏地,一個有生命的博物館。

    ” 公爵夫人的這個建議是最符合蓋爾芒特精神的大膽建議,因為對帕爾馬公主來說,耶拿夫婦是地地道道的篡奪者,他們的兒子和她的兒子一樣,也叫瓜斯達拉公爵。

    德·蓋爾芒特夫人抛出這個建議時,忍不住向其他客人投去愉悅和微笑的目光,因為盡管她尊敬帕爾馬公主,但更愛标新立異。

    客人們也努力裝出微笑。

    他們又驚又怕,但更是喜出望外,因為他們是奧麗阿娜”最新創造”的見證人,可以”乘熱”講給别人聽。

    但他們沒有驚得目瞪口呆,因為他們知道,公爵夫人在生活中很善于向古弗瓦西埃家的一切偏見挑戰,從而取得一次極有趣味的令人愉快的勝利。

    在最近幾年中,她不是讓奧馬爾公爵和馬蒂爾德公主複歸于好了嗎?就是這位公爵,曾給公主的同胞兄弟寫過一封出了名的信:”在我的家族中,男的個個剛正不阿,女的個個白璧無瑕。

    ”然而,不管奧馬爾家庭的親王們多麼正直,甚至在有意忘記自己有這個性*格時也表現得很正直,奧馬爾公爵和馬蒂爾德公主在德·蓋爾芒特夫人家裡照樣是一見鐘情,繼而互相來往起來,他們具有路易十八那種忘記曆史的本領:富歇①曾投票處死他的王兄路易十六,但他不記前仇,任命富歇為公安部長。

    德·蓋爾芒特夫人現在又在醞釀使缪拉公主和那不勒斯王後接近的計劃。

    聽到公爵夫人的建議,帕爾馬公主十分尴尬,就和荷蘭和比利時的王位繼承人奧朗日王子和布拉邦特公爵一樣,當他們聽到有人要把德·馬伊一内斯爾先生和德·夏呂斯先生介紹給他們時,露出了一副窘态。

    但是,公爵夫人不等帕爾馬公主表态,又大聲說起來了(其實,她原先也不喜歡帝國風格,是斯萬和德·夏呂斯先生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使她喜歡上的,不過,德·夏呂斯先生對耶拿一家很看不上):”夫人,坦率地說,您看了那些藏品,一定會感到美極了。

    我承認,我對帝國風格的家具一直印象深刻。

    但到了耶拿家,就仿佛置身于幻景中。

    我們仿佛回到了,怎麼對您說呢……回到了遠征埃及的時代,回到了古代,埃及和古羅馬侵入屋子,斯芬克斯停歇在安樂椅的腿上,蛇纏繞在枝形燭台上,一個高大的缪斯向你伸出一個小燭台,照亮着你玩紙牌,或者靜靜地呆在壁爐上,把胳膊支在挂鐘上,此外,所有的燈都是龐貝風格②,那些船形小床很象是尼羅河上發現的小船,可以期待摩西③從裡面出來,還有古羅馬的四馬二輪戰車,沿着床頭櫃邊緣奔跑……” ①富歇(1759-1820),法國政治家。

    1792年當選國民議會議員,投票贊成處死國王路易十六。

    王朝複辟時期,路易十八任命他為公安部長。

    
②龐貝是意大利古城,龐貝風格是指在龐貝發現的圖畫的藝術風格,為希臘化時代藝術或亞曆山大派藝術的變體。

    
③摩西是聖經故事中猶太人的古代領袖。

    他出生後,被裝進一隻箱子藏在蘆葦叢中,法老的女兒洗澡時發現了他,給他取名摩西,即”我把他從水中拉出來”的意思。

    
“坐在帝國風格的椅子上不會很舒服,”帕爾馬公主大着膽子說。

     “是不舒服,”公爵夫人回答道,”但我喜歡,”繼而她又微笑着強調說,”我就喜歡這種坐在包着石榴紅絲絨或綠絲綢的紅木椅上的不舒服勁兒。

    我喜歡這種軍人的不舒服。

    他們隻會坐象牙椅,在大廳中央叉起掄棒,堆起桂冠。

    我向您保證,在耶拿家,當您看到您面前的牆壁上畫着一個大壞蛋勝利女神,您就不會覺得坐着不舒服了。

    我丈夫快要認為我是壞保皇黨人了,但您知道,我的思想并不正統。

    我向您保證,在那些人家裡,您會愛上這些不知其名的人,愛上這些蜜蜂。

    我的上帝,在君王統治時期,軍人們很久沒有充分享受到榮譽,現在他們帶回來多少桂冠,甚至連安樂椅的扶手上也放了桂冠,我覺得這别有一番風味!殿下應該去看看。

    ” “我的上帝,您認為應該去那我就去,”公主說,”但我覺得不那麼容易。

    ” “夫人看吧,一切都會安排好的。

    他們都是很好的人,不是笨蛋。

    我們曾帶德·謝弗勒絲夫人去過,”公爵夫人又說,她知道這個例子很有說服力,”她高興極了。

    耶拿家的兒子很讨人喜歡……我下面要說的可能不大得體,”她繼而又說,”他有一間卧室,尤其是那張床,誰見了都想在上面睡一睡!當然是在他不睡覺的時候!下面的話可能更不得體:有一次,他生病卧床不起,我去看他。

    在他身旁,沿着床邊,刻着一個修長、妩媚的美人魚,尾巴是用螺钿做的,手中托着荷花。

    再加上旁邊的棕葉飾和金皇冠,我向您保證,”德·蓋爾芒特夫人又說,為了更突出她的講話,故意放慢了速度,仿佛在用漂亮的噘嘴和富有表現力的尖手指給她的話造型似的,一面用溫柔而深邃的目光凝視着帕爾馬公主,”這确實非常動人,和居斯塔夫·莫羅①的《青年和死神》這幅畫的布局完全一樣。

    殿下想必知道這幅畫吧?” 帕爾馬公主甚至連畫家的名字都沒聽說過,但她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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